于一个人。哀家这么做,也是因为不想看到成日里愁眉苦脸,处处为难父亲。
兴许是哀家从不与人相争的性格,故而在东宫的这些年,一直过得还算如意。那陈良娣,每日与他如新婚燕尔般,在眼前晃来晃去,哀家也总能泰然处之,温和以对。
哀家不知道,陈良娣与他是何种因缘际会下相识?只是偶有听身边的丫鬟提起过,她的出身卑微。嫁给先帝之后,父亲才在州县谋了个闲职。
哀家没有爱打听人出身的癖好,哪怕是先帝的枕边人,哀家也丝毫不感兴趣。
他们要百年好合,哀家祝愿便好。
可陈良娣脾气不好,得到先帝宠爱之后,更是肆无忌惮,责罚起下人来也是一点都不手软。下人们也不敢同先帝告状,因为换来的会是更严厉的惩罚。
哀家有时实在看不下去,也会出手制止。只是那陈良娣出口实在难听至极,哀家并无她那般巧舌如簧。帮不了忙,反倒成了添乱的那一个。
而先帝却是视而不见,任由她刁蛮任性。
于是乎,那些日子,哀家眼里,先帝成了昏君的模样。
少年夫妻最是情深,哀家知道。陈良娣所做的,局限于小打小闹,也难怪先帝并没有往心里去。
哀家与陈良娣不同,她是位奇女子,女红厨艺,琴棋诗画样样精通。不像哀家那样愚笨,难得兴起想学着乡妇们给先帝烙张饼,结果铲翻了锅,扑得厨子一脸锅灰。
从那以后,哀家就再没下过厨了。但是哀家嘴馋,闲暇时,总觉得嘴里空荡荡,毫无滋味。
幸而陈良娣也是个贪嘴的,先帝给她带点心时,也总有哀家的一份。有时,是一些北唐少有的干果,外邦臣子进献的,有时,又是一些皇祖母给的点心。
起初,陈良娣对哀家怀有敌意,在知晓哀家对她的情郎毫无兴致后,便也不再厌恶哀家。甚至于后头,先帝得了什么小点心,少了哀家这一份时,陈良娣还会把自己的舍于哀家。
这样的日子平淡且安稳。先帝从一开始对哀家的拒之千里,到一点点的近前,甚至同陈良娣吵架后,起先想到的是跑来哀家跟前倾诉。
两个人一吵架,先帝就喝酒。他一喝酒,总爱说着胡话。他说哀家性子温顺,不像陈良娣句句带刺。
可这些话,哀家从未在清醒的时候,听他讲过。
那年春雨过后,陈良娣的性子愈发暴躁了,听宫人说,她和先帝吵架的次数增多了,一吵就是半宿。也弄得整个东宫的下人人心惶惶,生怕哪里说错了什么话,叫她有了撒气的口子。
只是,他再未像从前那般,一吵架就来哀家的殿里喝闷酒。
(三)
春猎的日子到了,两个人昨夜才吵过一架,稍稍安稳些,又在去猎场的马车上吵了一架。
把他吵到哀家的马车里来了。
他脸色阴沉,手腕上还有几道清晰的抓痕,只是眼角余光仍旧舍不得挪开那辆马车。
“婉婉,陪我去打猎吧……”
他从未叫过哀家婉婉。
说这话时,陈良娣的马车正巧经过过。他这话是说给陈良娣听的,想让她吃醋,也好哄哄自己,哀家哪里看不出他的小心思?
哀家点点头,从随身携带的腰包里掏出药粉,给他敷上。他感激地说了声谢谢,我们两个似乎是寻常不过的萍水相逢。
陈良娣不搭理他,他也无心春猎。哀家看着他,他看着陈良娣。不开心三个字,都写在了脸上。
参加春猎臣子很多,他们纷纷上前行礼,哀家与他一一回礼。哀家不知道他是被哪只野驴踹到了脑壳,行礼的人越来越多,他突然伸出手把哀家往怀里一拉。哀家是个小身板,他又是高个,拉过了头,险些没把哀家从地上拎起。
哀家双脚几乎离地,根本无法借力,整个人本能地往他怀里扑。
毫无反应的陈良娣,终于眼眸微动,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他见此计得逞,甚是得意,并未见好就收,趁着臣子们不曾留意时,在哀家的额头上贴了好大一口。
哀家的脸顿时红了,心跟着噗噗跳,低头看着绿草丛生的地面。
约莫此刻,陈良娣头上的草比这个还要绿。
有些作贼心虚。
他却很是满意,转眼看到陈良娣气呼呼的脸颊时,哀家觉得他要上天。
春猎开始,哀家与他二人就在丛林中漫无目的地走。哀家原也不用和他二人一道,是皇祖母特意安排。哀家不能辜了她的好意,毕竟刚刚的戏,她也看在眼里。
他到没说什么,陈良娣微微有些不高兴,但也很快上前抱住哀家的手。皇家猎场猎物甚多,先帝爱狩猎,不过问因陈良娣说,那些猎物太可怜,先帝便再未举箭。
于是乎,原本該是畅快淋漓的春猎,变成了微雨三人行。雨下得大了,先帝把自己的外袍摘下,顺其自然地披到了陈良娣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