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着树枝上的麻雀。
如此时节能看到麻雀已是奇观,再加上宁靖长公主确是大肃数一数二的美人,一幅极致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
可在场所有人都无暇欣赏,只听归黯吹了声口哨,那只麻雀忽然扑棱了下翅膀,飞到了他的手心里。
他将手掌一合,再一开,小鸟儿竟消失不见了踪影。
段如砥盈盈一笑,“瑱王府的侍卫真是多才多艺啊,想不到小哥儿你还会变戏法。”
归黯把眼弯成月牙,“长公主,你可喜欢这雀儿?”
“煞是可爱。”
“那卑职将你变作这雀儿,如何?”
归黯说着,摊开掌心,麻雀再次显现,而他故技重施,又握住拳。不过这次小鸟儿消失得并非无声无息,鲜红浓稠的血汁自他的指缝中如红线般滴下。他随即松开手,一具被捏得不成人形的小尸体孤独地掉到了地上。
段如砥见状,笑意依然不减,“你倒是有趣。不过,谁是这掌中雀儿,还说不定呢。”她蔑然地瞥着归黯,随后眸光落在阮葶嫣身上,“对了,百里姑娘,适才宫中传出消息,圣上撤了阮大人的官职,恐怕你继续住在阮府的话多有不便,不如随本宫回公主府……”
阮葶嫣一愣,“你说什么?被撤职?为何?”
对于能够挑起对方兴趣这件事,段如砥很有兴趣。
尊贵的长公主全完没有任何骄矜之感,而是十分耐心地解释道:“早在几个月前,本宫的探子便回报称,柴故正在悄悄搜集阮谦私收贿赂的证据,想来如今是万事俱备了吧。”
阮葶嫣一脸的狐疑,她猜得到柴故一直忍受着阮家对自己的牵制,可他能够达到今日的高度,有阮家作为后盾也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他如此一招“大义灭亲”,岂不是断送了自己的未来的财路?
段如砥瞧出了她心中的不解,笑溶溶地道:“道理很简单,大皇弟失宠后,柴故很快便攀上了三皇弟,而阮恒很久以来都在为六皇弟做事。一边是前途,一边是岳丈,孰轻孰重,柴故心里拎得很轻。”倏地,她凑到阮葶嫣的耳边,吹着气,“不过七皇婶你放心,我始终是站在你与七皇叔这边的。”
阮葶嫣缩起脖子,别过脸,“你站在谁的一边与我无关,我同那人也更是再无任何瓜葛。”她扬起眉梢,声音是沁着冰雪般的冷漠,“事情我已替你办妥了,希望你能言而有信,也希望你之后不要再纠缠我。”
她转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命令众人:“你们若敢跟踪我,我便毁掉你们想要的所有!”
这一次,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瑱王府的大门。
*
阮葶嫣找了间小茶寮,从午后秋风簌簌,坐到了傍晚落日昏昏,夜色被浓云完全包裹住,月被遮得密不透风。很快,细长的闪电打下,雷声滚滚,紧接着暴雨急来,下得轰轰烈烈。
直到深夜,这场雨才渐渐平息,她才起身向阮府走。
穿过两条街,高耸的建筑在似消未消的水雾中若隐若现,清爽的雨水气息让她烦乱的心稍稍沉寂下来。适才她用空损教授的方法给他留了口信,相信不日之后父女俩便会重逢。
临近阮府时,她倏然感到一阵不对劲。门口没有家丁看门不说,还有一股古怪的味道。
下意识的,她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大门。
赫然间跃入眼帘的一切,差点令她当即晕倒。
浓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她几乎要窒息了。地面大大小小的水洼泛着暗色的诡异的光,那是血水与雨水混合而成的毒沼。
整个庭院横七竖八地或躺着、或趴着家丁和丫鬟,他们的衣衫已经湿透,他们身上扎眼的刀伤无不刺激着人的双眼。
阮葶嫣双腿发软,若不是身后有棵枯树可靠,她早已瘫倒在地了。
她想喊人,她本该喊人的,可她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出声。
拖着艰难的步伐,她经过一扇扇大开的门,里面明显是被人洗劫的痕迹。
骤然间,她目光一转,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疾奔过去。
女子赤-裸着身子,趴着门槛处,手臂努力地伸向不远处一个男童。
“不……不!”
阮葶嫣不停重复着这个字,赶快抱起男童,“阿憬!阿憬你醒醒啊!”
不行了!一丁点活着的迹象都没有!
她又翻起女子,“赵、赵姨娘……你、你……”
“醒醒”这两个字再也无法说出口,因为怀中的尸体早已冰冷彻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