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王妃安全回了王府,星天心中的大石算是落了地,但见女主人急匆匆赶回兰烽阁的背影,他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阮葶嫣一刻不停,翻出父亲所有的遗物。
不停翻、不停看、不停看、不停翻,一遍又一遍。
她不能停下,她必须要找出什么!
阮家无一人可信,是她早就认定的事实,但阮恒的话,却仍迫使她不能停下思考。
除了能看出容臭上的“诀”字与绣着百香果的手帕上的“百里”二字出自不同人之手外,她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自己与百里阔的关系。
蓦地,她抬头望见了镜子,以及镜中发髻上插的那根竹簪。
这,也是父母的遗物!
簪子的一头还留有阮恒的斑驳血迹,却在影影绰绰之下,似乎刻着一行小字。
这簪子她几乎每日都戴,为何平日未能察觉其上还有字?难道说……
字迹太过模糊,根本无法分辨。
雷声猝然大作,接连不断,好像老天在咆哮着这世道的不公。
阮葶嫣起身拿起一只茶碗,毫不犹豫地向地上摔去。茶碗破碎的声音被轰鸣的雷声完全淹没殆尽。
她拾起一枚碎片,在自己手心处,狠狠割了一道大口子。
猩红的液体慢慢滴在细长的竹子上,最后将其全身都侵染成了红色。
终于,字迹完全清晰起来——
「簪内有信。」
这次她换了枚更大的碎片,沿着簪子的一头,快速磨切着。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簪子便断裂开来,里面赫然露出一条细长的卷信。
阮葶嫣屏住呼吸,小心地将泛黄的信纸展开,仔仔细细地阅读着——
「与渠鞮相交的军情信物已暗藏于百里府,今夜一查,百里阔百口莫辩。甘将军,您承诺卑职的事,请尽快兑现!」
无抬头亦无署名,但,所有人昭然若揭!
电光火石之间,阮葶嫣紧握了一下拳头,原本有些凝固的血液再次活泛起来。
“滴答——滴答——”
很快,手帕、容臭、弹弓、竹笛、铜人……所有阮诀留下的东西,都布满了鲜血。
两息之间,手帕发生了变化!
在绣图的留白处,多了这样的三句话——
「此女婴乃百里将军唯一的血脉,若我阮诀遭歹人害死,恳请参透机关的大侠留下女婴一命!」
黄灿灿的“百里”两个绣字,在透着惨烈的猩红中,显得尤为突出,好似在绝望的深渊中,亮起的一豆光明。
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向阮葶嫣袭来,她如同失去了知觉一般,瘫倒在地上。
瞳孔涣散,脸色惨白,门外瓢泼的雨声好像剥夺了她的喘息。
我要的答案,都在这里了。
阮恒居然没有骗她!阮恒为何不再骗她!
泪水与手心的血,无声地淌着。涌入五脏六腑的情绪带着一种烧刀子的灼烫感。
她不姓阮,她不是阮家人;她爹是忠君爱国的百里阔,她是被抄家的百里氏的漏网之鱼!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何讲起百里阔的故事却欲言又止,也想通了段如砥对她真实身份的质疑,同时看透了阮恒罔顾人伦对她的虎视眈眈……
此时此刻,她一下了解了某个人,但转瞬间,她又痛苦到好像根本不认识对方一般。
所有的事,真的如段如砥所说,一切都是他的阴谋吗?
她不由得捂住脸,缩着身子,低声啜泣起来。
自己该是有多么愚蠢!事到如今竟还心存着一丝奢望!她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母、族人,以及舍命保全她的阮叔叔啊!
倏地,她直起身,拼命擦干泪水。
不能懦弱!不能胆怯!她必须要直面他问个清楚!
*
凝重的深夜如同一头疯狂的巨兽,吞噬了世间的一切;急促的雨点成了它的帮凶,助它掩藏了所有罪恶。
书房的门骤然打开,灌入的冷风险些将脆弱的油灯吹灭。
宽大的斗笠上还滴答着雨水,很快在人脚下聚集成了一摊潮湿。
阮葶嫣缓缓抬起头,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王爷,您回来了。”
段栖椋脱掉斗笠,交给门外的萧晦,怕她受凉,赶紧关上了门。
他本想靠近她,可又怕自己身上的凉气伤了她,便只向前了两步。
「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
阮葶嫣安静地坐着,安静地回答:“妾在等您。”
段栖椋下意识蹙了下眉——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阮葶嫣则挑了下眉,“是,妾的确有件事想问您。”
她站起身,主动向对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