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这些钱是宋星冒着危险赚来的,他就一分也花不出去。他把她给的钱都攒下来了,等过两年在上区给她买个房子。
前两年宋雨两人攒钱租房,搬离了垃圾场,他什么都没留恋,走之前没有去看牛爷爷和小柱子,没有和任何认识的人告别,甚至没有去看看插着那块字迹模糊的、写着妈妈的名字木板的小土堆。
只是带走了那个曾经乌黑后来被擦的油亮的藏钱罐。
搬走后两人都认为生活过得很好,他们用力的相爱着,把对方当成彼此的唯一。
宋雨是这么想的。
那时的他们虽然很忙,白天宋星去上班,他去上学,两人没法见面,但是晚上还可以回家互相分享自己今天的生活。在与宋星的相处中,他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喜欢感情热烈,直白阳光的‘自己’,他每每冲她咧嘴笑着撒娇的时候,他都能感受到她的态度在一点点软化。于是他把这种生存方式当作了自己的本能,慢慢地,他就变成了这种人,他已经忘了小时候的他是什么样子的了,他只知道他喜欢现在的自己,也从未改变地爱着宋星。
直到考上了大学。
去上学最痛苦的不是同学的歧视、老师的区别对待以及生存的困难,这些事情对他来讲都不值一提。
最煎熬,最难以忍受的事情是上区距离下区好远!他想见她一次至少要乘坐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坐上一天一夜。周末去见她的话根本来不及,所以就只能等到学校假期短短地见一个月。
由于她的工作性质,白天几乎无法联络到她,晚上又怕她太累不敢多耽误她的休眠时间。只能一个人忍受着思念的苦,熬过一个又一个漫长黑夜。
才不到一年他就受不了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宋雨只和宋星待了不到两个月,还是在她白天出去工作,只有晚上能在一起。大半夜了接到紧急任务也还是要出去,甚至有时候也会有好几天回不了家的情况。
他已经完全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他不想要光明的未来,不想要得体的工作,他必须得和她待在一起。常常。
于是他处心积虑与班里的一个上区显贵之子努力交好,终于,那个人帮他替她办好了上区的身份。
她以后能名正言顺地来到上区了。
考上大学的第二个假期刚开始他就迫不及待地回家了。八月酷暑,下区的脏臭味几乎把他熏透了。
他高高兴兴地回到了两人的出租房中,从书包的暗格中拿出了家里的钥匙。
熟练地打开了门。
‘吱嘎。’推开门他就能闻到一种熟悉的味道,那是属于宋星的,别人闻不到的,与门外的臭气截然不同的味道。
看了眼墙上的钟,此时正好4点钟,宋星还没交班回家。
宋雨把手里的小行李放到玄关处,换上了自己的灰拖鞋后,又把一双凌乱的稍小一点的白拖鞋摆好才走进屋子里。
客厅中央摆着的小桌子上还零零散散扔着一些毫无营养的速食的食品包装袋。看到这几个袋子他顿时心疼的鼻子一酸,她在家怎么就吃这些啊!
他嘱咐那么多遍她也不听,就知道敷衍了事,什么都凑合。
宋雨气闷闷地开始整理起桌上的食品袋,又出门买了些菜拿回来放进冰箱,没一会儿冰箱就塞的满满当当。
买好东西他开始卷起袖子做起家务。家里唯一的一个卧室和其余的空间被他整理的干干净净。
做好一切也才六点钟。现在做饭还早,最近她都是八点左右才回家。
这会儿闲下来他也不想看书。在充满她的味道的家里等着,他的脑子什么也装不进去。
下区的夏天很热,这里又不会像上区那样有空调这种东西。收拾的满身汗,怕她回来闻到汗味,他只好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洗完澡他放下灰色的浴巾没有用,拿起白色的浴巾裹在身上,踏着拖鞋走回卧室。
宋雨一进卧室就倒在了宋星的床上,他把头埋进被子里,用力的吸。
想起这点他也有点委屈,宋星嫌他体型变大了一张床睡两个人变得很挤,再加上他总是动来动去的,她睡不踏实。于是就又买了一张床,两个分开睡了。
即使还是在一个房间,宋雨刚开始也不习惯,天天趴在她腿上嚷着要和她一起睡。直到看着宋星安静的沉沉睡容,他再不提一次了。
不过很奇怪,十年了,他慢慢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拥有肩宽腰细,身形高大的轻熟少年人了。
可她呢,时间在她的身上如同被冻结了一般,正常来说她应该三十岁左右了,难道是因为心宽体健,从不烦恼,所以她的脸毫无变化?
她的脸依旧饱满的与十年前毫无二致。
宋雨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