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拂瑛看了眼人群,不便现身,取出千里耳戴在耳上,听着大殿里的动静。
先听到的是掌门的声音。
那声音是掩不住的震惊。
“你说什么?应晗仙君……死了?”
“是煊孚!是他!是他杀了应晗仙君!”
弟子怕他不信,又道:“在场的其他宗门弟子皆能作证,弟子所言绝无半分虚假!我等亲眼目睹煊孚杀了应晗仙君,将其尸骨碾成齑粉!”
满殿哗然,更多的是质疑煊孚杀了应晗仙君这件事。
应晗仙君对自己的两个徒弟极为宠爱,徒弟也是十分孝顺,怎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叫人难以信服。
掌门稳住自己的情绪,身子轻轻颤抖:“煊孚……为何要杀应晗仙君?”
那弟子不敢说假话,额头重重磕下:“弟子不知,当时宋燕礼在现场,他定是知晓的!”
掌门合了合眼:“宋燕礼呢?”
殿外又走进一群人,是前方击杀魔族的一批人。
所有人都回来了,满身血污,憔悴不堪,却独独不见宋燕礼其人。
为首的长老噗通跪下,沉痛道:“掌门,应晗仙君仙逝,宋燕礼……和煊孚打起来后不见踪迹,我等未寻到人。”
江拂瑛在外头听得心里一紧,直觉事情不对劲。
师祖怎会被煊孚杀了?
她能看出师祖对两个徒弟的慈爱和欢喜,那是做不得假的。
小九已经被这消息惊呆住了。
【宿主,这怎么回事?】
她也不知道。
画面陡转,回过神来时,她站在千凝峰后山,不远处的崖上,坐着一个孤寂的背影。
那是宋燕礼。
江拂瑛瞳孔缩了缩,抬脚上前。
宋燕礼神色憔悴极了,衣衫大敞,脚边倒着七七八八的酒壶。那双漂亮的茶色眸子被浑浊的郁色覆盖,再无往日的光彩。
寂寥的夜色下,他独坐在空荡的千凝峰,举目伤怀。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投去一眼。
那一眼,伤痕累累。
他似乎有些吃醉了酒,眼神滚落淡淡的迷色,哽咽地开口:“徒弟啊,你怎么没告诉我,师尊会死啊?”
江拂瑛在他身侧坐下。
她也不知应晗仙君会死,连深交的时间都没有。
一切进展的太快,恍神间便成了这副模样。
她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宋燕礼低低笑起来,仰头猛灌酒,辛辣的酒水刺激着他的咽喉、他的大脑,叫他好一番醉生梦死。
“罢了,这与你又有何干。”
他微微倾眸,凝视她清浅的桃花眸,看到她眼中自己买醉的糟蹋样,无力地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徒弟,你也听说了吧,煊孚杀了师尊……你信吗?”
江拂瑛摇头:“我不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宋燕礼猛地捏住她肩膀,沉郁的眸子睁得老大,瞳孔深处,似掩藏了一抹微弱的希冀。
“倘若我说,我亲眼看见了,你还不信吗?”
他捏得很重,像是想确认什么,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江拂瑛蹙着眉,没有拨下他的手,桃花眸直直看着他,任由他窥视眼中情绪。
坚定、澄澈。
叫他窥不见一丝一毫的撒谎。
怔松间,他听到她说:“师尊如果认定了是煊孚做的,那我的答案还重要吗?”
江拂瑛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又好像给了。
万年后煊孚成了衍洛宗掌门,和其他三宗掌门相处融洽,没有猜忌和怀疑,那么,如今发生的事,必然在今后的某个时间里,出现转机。
宋燕礼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随手扔给她一个酒壶,豪迈地拔下塞子,举到她面前:“好徒弟!来!陪我喝喝酒!”
江拂瑛勾唇,陪他喝个尽兴。
这一夜,吃醉的宋燕礼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有刚拜入宗门时的,有结交煊孚的,也有他如何气师祖吹胡子瞪眼的。
过往种种,悉数被他吐露得干干净净。
江拂瑛也吃得醉了,躺在地上酣睡过去。
“阿姐……阿姐……”
有人在唤她。
好像是,阿荨?
江拂瑛睁了睁眼皮,宿醉的脑袋昏昏沉沉,她费力坐起身,视线逐渐清晰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坐在水面上。
阿荨站在她面前,歪头浅笑,伸出小小的掌心,软糯糯道:“阿姐,跟我来。”
江拂瑛握住她的手,跟着她的小步伐走去。
水雾在她们面前散去。
她看到那口熟悉的铜色棺材。
她记得,那是叶荨的棺材。
阿荨停住脚,眉眼弯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