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往(4)(1 / 2)

绣娘刚刚被郭怀礼踹了一记窝心脚,本就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闻言更是呆若木鸡,讷讷摇着头道:“不是我,我没有,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可是哪里有人理她。

郭家人风风火火请来了当地最有名的陈大夫给谭赛花看诊。陈大夫把完脉后脸色大变,说谭赛花这反应是中了剧毒,若他再晚来片刻,恐怕性命难保。

郭家的几个儿子,个个都是大孝子,听大夫这么说,顿时更急了。

郭怀宁横了角落中仿佛木雕泥塑般的绣娘一眼,当即拿过谭赛花之前用过的茶杯递给陈大夫:“我娘之前就是用了这个茶杯之后才说不舒服的,请陈大夫看一看吧。”

陈大夫点点头接过茶杯,从匣子中取出一枚银针探了进去。

银针顷刻间便泛上乌黑之色。

陈大夫见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这,何人如此歹毒啊,幸亏这满满一盏茶,夫人只喝了一口,若不慎多饮半点儿,怕是都等不到老夫来啊!”

一句话,给绣娘的罪名板上钉钉。

郭守仁客客气气的送陈大夫出去。

郭家的几个弟兄团团围住了绣娘。

郭怀宁率先道:“大嫂,我郭家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要这么对待我娘?”

他语气阴森森的,完全没有素日里的温和。

这个可怜的姑娘哭着辩解说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然而没人信她。

又或者说,根本就不打算信她。

谭赛花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颤巍巍的指着绣娘,顿足捶胸,骂她是“蛇蝎心肠的女人”。

听着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声,又是郭怀武第一个按耐不住冲了上去。

他提起绣娘的领子,毫不客气的给了她两个耳光,横眉怒目:“我娘都成这样了,你还要狡辩!我大哥怎么会娶了你这样歹毒的女人!”

鲜血从绣娘嘴角滴落下来。

巴掌落在皮肉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郭怀武这两巴掌仿佛拉响了战斗的号角,将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毫不留情的撕了下来,郭家最小的儿子郭怀真第二个冲了上去,对着绣娘拳打脚踢。

一边踢一边喊:“叫你害我娘!叫你害我娘!”

别看他年纪小,但力气可一点儿也不小,几下就踢的绣娘躬起了身子。

她紧紧捂着肚子,护着肚子里的孩子,试图挣扎,但郭怀兴和郭怀争紧接着冲上来,死死按住了她。

几个二十来岁,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合起伙来痛打一个身怀有孕的柔弱姑娘,绣娘哪里能有反抗的余地,结结实实挨了一顿打后,被郭家人像扔落水狗一样扔出了家门。

他们还冷冷警告绣娘,虽然看在从前的情分上,不再追究她的责任,但明日就会将此事报给官府备案,绣娘若想颠倒黑白,红口白牙来污蔑郭家,那是痴心妄想。看到时候人们会相信家大业大的郭家,还是信她这么个一无所有的孤女。

郭家人特地选好了时间。

此时正是后半夜,天气又冷,人们早都进入了梦乡,整个大街之上空无一人。

郭家两个小厮堂而皇之的抬着绣娘,把她扔到了荒草丛生的城郊,而后骂骂咧咧的回去了。

这样大冷的天,他们两个大男人穿的这么厚也不愿意出门,更何况绣娘满身是伤,衣不蔽体。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几乎冻在了脸上。绣娘趴在荒草地中,好几次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结果都是徒劳无功。

她不想死,她腹中还有孩子。

还有她和她夫君的孩子。

刚才无论郭家人怎么打她,她都紧紧的护住这个孩子。

这个孩子是她的希望,是她一直以来的期盼,无论如何也不能随他一起死在荒郊野地中,做了孤魂野鬼。

这样想着,绣娘仿佛忽然间又生出了些力气,站不起来她就爬。

她要爬出这个地方,给自己的孩子求得一线生机。

然而这条路实在是太长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荒原,绝不是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弱女子靠爬可以爬的出去的。

渐渐的,她双腿间开始有鲜血流出,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她连爬也爬不动了。

过往场景犹如走马灯般一幕幕在眼前闪过。

她与郭怀礼“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孩童时期。

他们的两心相知,海誓山盟。

她一袭大红嫁衣,满心欢喜的嫁他为妻。

如今想来,竟都好似黄粱一梦。

绣娘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呜咽。她在哭诉,她在恳求,希望有人能来救救她,救救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惜没有任何人听到。

这个时候,人们早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