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拂晓(2 / 3)

姜子牙站在岐山山巅,拂动的衣袍萦绕着天边的流云,“天底下姓姜的多了去了,只要闻仲证明不了你跟我是父子,马家就是安全的。”

“扶持姬昌称王可以有一百种方法,爹为何偏偏要当这个招眼的丞相?”

“积满十方功德也可以有一百种方法,你为何偏偏要去当这个危险的冥官?”

“孩儿……”姜伋心头一震,下意识地抬首恰好与姜子牙两两对望。姜子牙的表情淡然如常,清澈的眼波里却流转了些浓烈的色彩。姜伋瞬间恍然姜子牙为何看重西岐丞相的官位,原来一向超脱的父亲和素来世故的外公所坚守的其实是同样的东西。隐有酸涩自眼角晕出,姜伋别脸拭去泪意,吩咐敖丙服侍他更衣。姬发聊发意趣邀他今日出城狩猎,差不多该出发了。敖丙接过仆役递上来的玄色劲装,一壁伺候姜伋穿戴一壁小声叨咕,“二公子也不好游猎啊,怎么突然就生出这个兴致了?还请上了公子您?”

姜伋勾了勾嘴角,只是拂袖踏步而去。策马出城,一路小心陪护在姬发身侧。但见碧空有苍鹰振翅飞掠,姬发引弓搭弦羽剪正中苍鹰咽喉。随行士兵朝着苍鹰坠落地点奔跑而去,姜伋击掌而赞,虽是恭维话却也称得上真心实意。姬发淡淡一笑,扭头与姜伋说道,“猎取苍鹰有何难,内弟想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姐夫说得轻巧。”姜伋的脑袋微微耷拉了下来,“这哪里是一句话的事,姐夫可知苍鹰市价几何?”

“内弟富甲天下,哪里就短了这点钱?”姬发打趣姜伋一句,旋即目光倏然绵长幽远了起来,“话说回来,倘若世间纷争都能用钱财解决,未必不是好事一桩。”

姜伋闻得姬发感慨心头一动,“西岐承平政通人和,姐夫何以发出如此感慨?”

“内弟当真不明白么?”姬发深眼凝睇姜伋,锐利目光似要视透姜伋肺腑心肠,“程烷私底下都做了什么,我不信内弟你不知道。”

姜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生意场上利字为先,程烷算计我也没什么不是。”

姬发眼中沉淀出一层墨色,“我相信内弟的手不沾污秽,但我绝不相信内弟的手空空如也。比如程鸢的死,真的就是我所知道的那么简单吗?”

“我还奇怪姐夫为何约我狩猎,敢情是来审我的。”姜伋低笑一声,随即抬眸与姬发坦然相对,“费仲贪了闻太师的军饷,走投无路之下这才叫儿子迎娶程鸢好拿程家钱粮平账。程鸢过门之后家里家外处处留神,几年下来也知道了不少事情。程鸢被逐之时曾凭着手上的东西跟费仲谈判,不知死活最终惹来了杀身之祸。程鸢害怕祸延亲族,亦顾忌自己名声,于是就在程烷的教唆下找到了我,拿着费仲贪赃枉法的证据跟我做生意,我念着程家主母柳氏与我外婆有些渊源就答应了。”话至此处,姜伋不由得佩服一叹,“程鸢很聪明,知道费仲绝不会就此罢手,也知道我不会被她迷惑,更知道程烷不会白养着她,所以……”

“所以她就死在了西岐,死在了福伯宅院?”姬发接过话来,冷冷言道,“内弟妾侍死在了西岐,内弟自己又被西岐百姓告到了西伯侯尊前。仅这两件事,就足以令马家在顷刻之间灰飞烟灭。呵呵,程鸢果然聪明啊。”

“再聪明也已是黄土一抔,无甚可聊了。倒是微臣该向二公子道谢,若无二公子襄助,家父如何能清除微臣过去盘桓西岐的全部痕迹。”

“都是自家人,内弟向我言谢,便是不把我当姐夫看了。”姬发亲切地拍了拍姜伋的肩膀,复又问道,“姐夫仍有一事不明。既然内弟握有费仲把柄,为何还任由费仲欺凌不作丝毫反击呢?”

姜伋无奈,“清平盛世民尚且不与官争,遑论时下正值兵荒马乱呢?费仲尤浑虽是殷商痈疽,然一节动而百枝摇,闹到最后必然还是我马家吃亏。”

姬发敛眉闷声,嘴上沉默心下却对姜伋的处境和选择表示同情和赞许。帝辛执政偏爱武力镇压不屑怀柔安抚之道,百姓惨遭苛政□□的艰难苦况早在他为访姜子牙仙踪从西岐一路寻至陈塘关时便已见识到了。天道无情,可视万物为刍狗,然圣人有心,竟也能当人命如草芥吗?姬发扬鞭东指连天碧草,低沉着嗓音问道,“内弟以为,万里江山寸草不生会是怎样的光景?”

“自是江山荒芜盛世不再。”姜伋答得干脆,看向姬发的眼神绚烂如喷薄朝阳,“但阿伋相信不会有这一天,因为有姐夫在。”

“当然。姐夫锅里有的,内弟碗里也定然会有。”姬发嘴角噙上一缕微笑,抬手宠溺地掐了掐姜伋的脸颊。天边红日正自高悬,斑斓日辉衬托得姜子牙的侧颜越发地晦暗难辨。马招娣把烹好的雪菊茶递到姜子牙手里,顺手给他理了理鬓发和衣领,“飞廉在封神台上闹腾好些时候了,你真的不管吗?”

姜子牙啜了口茶水,张臂拥马招娣入怀,“我知道,飞廉曾向咱们家传过不少消息,夫人感激他,可阿伋谪贬蚩尤合乎理法,我也没有办法。其实将蚩尤外放梅山已经是恩宽了,阿伋还是给蚩尤留了回转余地的。”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