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方雨忆。”

“她每天下晚自习不是跟你一起走的吗？你根本没有来我办公室啊？”

“所以我反驳了她，说她造谣，我说我妈有熟人是物理老师，和我家住一个小区，我现在在他们家借住，他每天晚上回给我讲题，是真的有这个人，只是事情是假的。”

“但我每天晚上给你讲的题目是第二天才会问出来的啊？你如何做到提前预测？”

门锁一响，昕晨推开门，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严老师，她不明白，其实她应该能想清楚了，不过是需要再反应一会儿。

雨忆其实是有足够的证据肯定的，她每天晚上绝对都是和严老师见了面的，不可能是其他物理老师，而且是在校外，也就是说雨忆她知道，自己和严老师很可能是住在一起的。

但她从一开始就没有说出去，在自己反驳她的时候也没有把真相捅出来，一般的同学更不可能往那方面去想，班上也并没有走读生住在教工小区，也没有几个同学知道她家的具体方位。

也就是说，雨忆的矛头从来都精准地指向自己，不会影响到严老师分毫，却就利用自己的心虚，对这份感情的小心翼翼，让她感到飞来横祸，千刀万剐，从而自主远离，失去最后的靠山。

她突然想起早晨雨忆在听自己反驳后的那声嗤笑，觉得自己确实怪可笑的，越是反驳，就越证明了他在她心目中的重要程度，越是摆明了自己最大的软肋，告诉对方：你抓对了。

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她就会把他拒之门外。

她的心比早晨更凉了几分，雨忆是真的把自己摸清了，彻彻底底，自己的胆小怕事、感情用事，被她看得一清二楚，成了她动动嘴皮子就能轻易操纵的把柄。

原来所谓的真情，在流言蜚语面前，是这么脆弱，这么不堪一击。

昕晨背着屋内的灯光，严老师凑近些，才看清她的面庞，她的瞳孔黑得如同午夜的天空，没有一点光泽，满脸的泪痕，仿佛被大雨侵蚀过的土地，泥泞而荒芜。

身上的衣服都是湿的，额边的头发紧贴着脸，嘴唇和面颊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

他猛地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一幕，那如果说是身体上的苦难，今天的她，则是经历了一场精神的溃败。

他去碰她的手，冰凉得出奇，甚至使他轻微地寒颤，他刚想握紧，昕晨把他的手扣住，上前一步把他抱住，缩在他怀里轻轻颤抖，小声地说到：“对不起，但我是真的害怕……”

手指碰上她的头发，变得湿漉漉的，接着轻轻拨开了她贴在脸上的碎发，抚平了她皱皱巴巴的衣服。

却感觉怎么也捂不热身前的这一片冰冷，于是低头和她说：“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会儿再说，你快去冲个热水澡，不要凉到了。”

“这么大的雨你还骑车过来，没问题吗？”昕晨念叨着，牵着他进屋，关门。

看着浑身湿透了的昕晨，他真的难以置信，这么晚，天那么黑，雨又那么大，她竟然是一个人跑回来的。

“我没事儿，你快点去洗头洗澡，我等着你。”

他一个人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沉思，试图提前组织好待会儿要用的语言。

洗完澡更完衣，吹干头发，昕晨呆滞的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像是一具傀儡慢慢化了人形。

“发生了什么事情？来说说看？”

“我从不知道方雨忆她那么讨厌我，同学们都那么讨厌我，我竟然是一个这么令人讨厌的人。”感觉她一开口就又要哭了，眼睛睁得老大，却还是盛不下她不断涌溢的眼泪，她仿佛是在质问，质问自己。

严老师也在心里拷问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又怎么令人讨厌得起来。他心里一阵哀伤，如同浪花一样，一层层地翻涌上来，再落下去，涌上来、落下去……

其实想也想得到，一个女孩子突然受到如此大的刺激会是因为什么呢？不外是一些成年后会觉得平淡又琐碎的小事，当有一天回过神来，会发现自己有多么天真、幼稚、斤斤计较、耿耿于怀，却又那么透明纯净，简单干净。

不过有些事情应该让她知道了，也许就是方雨忆对她说的一些话，她说出的那些大家一直以来都没说却很想说的话。

“优秀当然不是一种错误，但招人嫉妒是。”尹老师的声音在严老师头脑中响起，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冥冥之中像是一次预兆。

窗外的雨哗哗的倾倒，和着几道闪电，伴着几阵雷声。

黑压压的云层带给人一种窒息感。

评判一个人从来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在好与坏之间，有这一条无比宽阔的中间地带让形形色色的人来定义，被观测者与观测者都有着相当的复杂性，使其永远也无法明晰。

“单从我个人的角度，难以评判你是否令人讨厌。”严老师客观陈述，昕晨需要的不是接受安慰，而是面对现实。

“但可以肯定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