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并无喜意。
“好,我等着你。”
***
与其说是书房,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秘密天地。
整个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得出完全凭着主人的心意摆布,没有半点章法,却让每个置身其中的人生不出半分距离感。
好像只是站在这里,便已被这个世界接纳。
“原来她的名字叫何晓兰。”
翻过手中的札记,梓萱轻声道。
站在梯子上的沈约将书架上的最后一本札记递给她,“殿下的本名就是梓萱吗?”
梓萱点头,转身做到阳光下的躺椅上,“我没想到,她把……我们原本生活过的那个世界的一点一滴,全都写下来了……”
就好像生怕被遗忘了一样……
不知道是怕那个世界被忘了还是原本的自己被忘了……
“殿下想念原本的那个世界吗?”沈约逆光站在梯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想念吗?那个没有家人关心她,所以也没有亲情束缚,连朋友都寥寥无几的世界,可从来没有一刻如这过往的三年一般让她感到了无希望。
她确实一直在往前走,而且渐渐地,似乎也看到一点希望了——可好像,她也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时卿,你还恨她吗?”
不需指名道姓,他们之间心照不宣。
“我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能给她她想要的爱就好了。”
梓萱从躺椅上抬起头,然而浅薄得发白的日光中,只能看清眼前浮动的微尘,看不清此刻对面人的表情。
“时卿,我也不止一次想过,如果我能比毓莘更像一个独。裁者就好了……
“你知道上官婉儿吗?”
电光火石间,沈约便对她的意思了然,“殿下想臣做桃源的上官昭容。”
指尖摩挲过那一页页已经起了毛边的纸页,梓萱道:“如果我遵循桃源历来的游戏规则,顺从所有贵族的意愿和你成婚——那我走的路和毓莘到底有什么不同?”
只有这间房子的窗户做得格外大,才能让日光一丝不漏地倾泻而入。
梓萱望了眼窗外,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都是一样的争权夺利,一样的不择手段,到最后也是一样的结局,成王败寇而已。
“我之所以是我,就因为我不认可这套规则,你追随我,是否也因如此呢?”
说到最后,她直直地看向他,不知何时飘来了一朵云彩,遮去了日光,让她看清了他的脸。
“臣追随殿下,是因为殿下心中始终有对弱者的怜惜,并且不认为他们生该如此。”
“他们不该如此,你也一样,时卿。”她从躺椅上起身,仰头看向梯子上的他,“时卿,终其一生,我都无法将他从我心中舍去。与这样的我成婚,你心里真的不会觉得不平吗?或许,将来我们还会有子嗣,可我却要强迫你辅佐我与秦铮的女儿成为下一代皇帝,你心里不会有怨吗?”
她抬手打断他开口的动作,“你是不是要跟我说你从小受的教育就是如此,你已经习惯了,可以做得很好?
“可这是在扼杀人性……”
她对他笑了笑,“你真的觉得一个能心安理得的阉割身边人的人性的君主,是你真心想要辅佐的人吗?”
“殿下,”他从梯子上走下,“臣承认,如果今天处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不是臣,臣看着他,会生出殿下所言的心情,但是——”
她放到他掌心的玉牌打断了他后面的话。
沈约颔首,再次抬眼时,眼底一片晦暗难明,“殿下……”
“你没有认错,这是我桃源使君的信物。”梓萱抽手,“当日魏叔叔冒死从宫中带出的一共有两块令牌,如今,我都托付给你了。”
“时卿,这就是我的诚意。我会为秦铮虚置后宫,但不会因为情爱将调动宫中禁军的权力交给他国之人。”
握着手中的玉牌,沈约微微敛眉,“殿下就没想过,他日若臣成家,有了他人的子嗣,心可能就难再如此坚定了。”
梓萱定定地看着他,“我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我不能因此就抹杀你的人性,让我们提前沦为权力的棋子,到最后,再给这世上添一对怨偶。”
“殿下,还真是一场豪赌。”他微微一笑。
“不然,我凭什么赢毓莘呢?”
他撩袍,在她面前跪倒。
“臣,愿不辱命。”
***
出殡那日,下了一场绵绵细雨。
皇帝不管百官劝阻,亲自扶棺。
等车马回驾时,已是深夜。
恒安立刻迎上前,“殿下——”
秦铮连看都没看他,便大步向寝殿走去。
“殿下,更深露重的,要不您先换身衣裳。”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