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定律,通常些指的就是越害怕发生的事情,往往越会发生。
譬如眼下,程之诲的刀伤从右手小臂一直到手背,送到医院后拢共缝了十多针,经过检查还有桡神经损伤的可能。
林予安难得慌得六神无主,全程揣着缴费单据一言不发地跟着医生和程之诲,直到安排下床位确认在医院观察一天,这才找回些理智。
她坐在程之诲的床边,拿了他的手机给经纪人陈鸣打电话,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包括医生当下的诊断全部据实以告,好让公司提早安排。挂了电话又转而通知林夕从他们,让林夕从有空去他们家收拾些日用品过来。
照理来说程之诲这伤做完缝合用不着住院,可林予安却不放心,正好住院部有单间的空床位,便要求住下,顺便安排了第二天的血液检查。
期间陪同前来的警察还过来探望了一下,说好等晚些得空过来做个问询笔录。林予安顺便打探了一下黄凝的情况,而对方摇了摇头只说还在抢救。
“怎么了,林律在想什么心事?”
忙活完一切,林予安安安静静坐在程之诲床边盯着正在输液的吊瓶半晌没出声。
程之诲见状藏起麻药过后逐渐袭来的痛感,苍白的脸上刻意扯出个轻松的微笑:“老婆我好疼啊,你都不哄哄我。”
“是谁哄我说不疼的?”林予安目光下移落在程之诲那张病弱却显得更加惹人怜爱的脸上,原本积蓄的在眼眶的泪水到底是忍不住滑落下来,“程之诲,医生说……”
“没事的,医生说神经没断呢。而且就算断了,也能接上再复建,大不了ED再找个靠谱的吉他手,没什么大不了的。”程之诲下意识抬手去蹭林予安满脸的泪痕,却忘记自己的左手还扎着输液的针头,针管短暂回血,疼得他忍不住咧了一下嘴。
“你别乱动啊。”林予安心疼极了,握住程之诲的手轻轻按下,“疼不疼?”
“有一点。”程之诲装出种可怜巴巴的表情,当然也有不是装的,“林律不要哭丧着脸了,除了手疼看得我更心疼。”
“你还贫!”
“真没有。”程之诲蹙着眉头深呼出口气,还是抬手蹭了蹭林予安脸上未干的泪痕,“可是你想想,如果重来一遍你是不是还会拉着我冲上去?”
“会,对不对?我相信哪怕今天我不在,你一个人遇见这事也会过去帮忙。”
“别哭,林律。我们今天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很庆幸,庆幸今天我在你身边,庆幸我能用一只手救一条命,一个家庭。”
“而且我也有私心,我的爱人也是律师,这样的危险可能出现在她身上。我希望有人能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上去帮忙,就像今天的我一样。”
程之诲停在林予安脸颊边的手再次被握住,他的掌心之下被林律像小动物似的用鼻尖蹭了蹭:“程之诲,我有点害怕。”
“我知道。”程之诲揽着林予安,让她俯身靠在自己的腿上,他用那只动作并不方便的手一下下顺着林予安的后背,“不怕啊,你看我没事,黄律师也会没事,大家都会没事的。”
林予安隔着一层医院粗粝的棉布被子轻轻靠在程之诲腿上,呼吸间属于医院浓重的消毒水味和血迹干涸后的铁锈味交织。
她没说话,这时候分明应该是自己安慰程之诲的时候,可她偏偏所有话都梗在喉头,感受着来自对方的安抚,而后眼泪一颗一颗无声地滑落进长发洇在被子上。
病房里的两人算劫后余生,而楼下的手术室里则是争分夺秒与死神赛跑。黄凝的丈夫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守在手术室外几个小时,总算得到今天的第一个好消息。
命是保住了,但还没脱离生命危险,尤其是脑部的损伤相当严重,先转入ICU继续观察,根据病情再安排后续的手术。
主刀医生和黄凝丈夫交代完情况后,一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顿时卸了力,靠在墙边滑坐到了地上,而后无助地捂着脑袋,继而小声的抽泣变成了懊悔的放声大哭,那模样和孩童没什么两样。
他不是新海市本地人,为了留在这座看似繁华的城市,为了在这座城市有一隅自己的居所,他打拼了十来年。他和黄凝是朋友介绍认识的,几乎是第一面,他就被这位雷厉风行的女律师所吸引。
源于相貌,源于气质,反正就是一眼沦陷。
他知道自己的条件在新海本地独生女,且收入相当可观的黄凝的追求者里根本排不上号,可他依旧忍不住自己的心动。他想,哪怕被拒绝,总要告诉她自己的喜欢吧。
还好,这世间衡量一切的标准并不全都是金钱,还有真心实意的感情和最直白的示爱。
然后黄凝成了他的女朋友,一年之后他向她求婚,两个人没靠家里双双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如最初设想般在新海贷款买了属于两人的房子。
后来黄凝有了孩子,背负着房贷压力还有新生命的开销,黄凝整个孕期都没歇下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