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
水流冲刷过她的手,和她腕上的细长的疤。
她怔怔地看着它,像与某位神祇对峙,她落于下风,便被它吸去了七魂六魄。她忘了这道疤如何留下的了。
关门声唤回她的神思。
豆豆在哭。
母亲的天性驱使着罗欢奔过去,“怎么了?”
何施纵无奈地解释:“她被吓到了,哄了一路也没哄好。”
罗欢微微摇晃着豆豆,柔声哄慰,好不容易哄得睡着,才问他:“她不胆小啊,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他没说。
“嗯?”她追问。
这个时候,何施纵的鼻腔忽地流下两道血,鲜红刺目,顺着下巴,不止地往下淌。
她慌忙扯来纸巾替他擦拭,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她的手和衣服也沾得乱七八糟的。
他苦笑:“是被我吓到了。”
罗欢抬眼看他,发现他的眼睛、耳朵,都在流血。
“啊!”
她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气,仿佛险些溺毙的人,拼命攫取氧气,以求活命。
“欢欢?”何施纵走进卧室,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做噩梦了?”
罗欢声线如破碎的珠串:“我……梦见你……在流血,怎么止也止不下来。施纵,我好怕……”
“梦都是反的,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呢吗。”
是吗?
她有些动摇,不那么相信他的话了——在此之前,她对他深信不疑——她亲眼目睹他七窍流血的样子,那么真实。
“你摸摸我。”
他的头发,眉眼,鼻梁,嘴唇……她像一个盲人,仔细地抚摸着。
还有。
他的心脏,在她手掌心下,用力地,富有生命力地搏动着,一下,一下。
怎么不会是真的呢?
“我们有了豆豆,有了这个家,我们正过着我们的小日子,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就像太阳永远会照着你。”
她望向他的目光,似穿过了经年的岁月,看到了十八岁的何施纵。
他笑得一如现在干净、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