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多的。”
“我看着家里很冷清。”傅宗顺喝口水,笑眯眯地询问:“怎么没带一个回来住呢?”
“太多了,不知道带哪一个。”傅昭南漫不经心说。
而傅宗顺也听出来了,儿子是在呲哒他。因为这话,跟傅昭南小时候问他要妈时,他对他说“亲妈没有,想当你妈的女人挺多,要不你捡顺眼的挑一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臭小子!”傅宗顺说:“就挑一个听话点的。”
傅宗顺这人放荡花心,他活到现在从未有过一段稳定的情感。且截至目前来看,他依旧没有成家落定的打算。反正女人他不缺,于他而言,她们虽是“必需品”,但不能唯一论,姹紫嫣红才是滋味。
且他羞耻心淡薄,身为一个父亲,在儿子面前向来口无遮拦。
“我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提醒你,女人太有想法,会让男人很累。”
“怎么。”傅昭南往铸铁锅添了水,宽大的手掌撑着岩板台,说:“你欣赏女人的眼光是什么优秀的基因吗?还得我继承。”
“听不听是你的事。”傅宗顺难得有个优点,就是我该说说我的,但我并不强迫对方接受我的想法,特别是在傅昭南的教育上,给予了很大的尊重,“万一被女生缠上,那是你的麻烦,甩不掉,就去负责。”
傅昭南无奈地笑:“像你对我一样是吗?”
傅昭南的眼睛生的亮,但因为眼尾下垂,压抑了眼中的清澈,突出了份冷冽,全然不似傅宗顺的钟秀。
傅宗顺总说,他像他妈,眼睛里就透着精明,会算计。
然而傅昭南从没见过他妈长啥样。
“咱俩能有父子缘分,那是修来的福分。能看着你在我身边长大,我挺骄傲的。”
傅宗顺的言辞难掩得意,因为药物影响,略有肿胀的脸庞润着光泽。
傅昭南辨别的出来,这是百分之百的真心话。
他静静地注视他两秒,旋即背过身去,想着他自小习得的一个道理——人是复杂的,不能单单只看一面。
等水开,傅昭南往锅里下面条,多放了一簇进去,给傅宗顺做了一小碗。
父子俩安静地吃完时候不算早的一餐,然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谈了两句公事。
撇去傅宗顺的私德,他的确有本事,更肯吃苦。
弄工厂,做电子元件出口,零几年迎着鼓励出口的风向而上,生意很不错。
傅昭南一直对他爸的公司没兴趣,他大学学的也不是贸易金融相关专业,是化学生物学,走清苦挂的科研路线。
傅宗顺陪伴在儿子身边的时间很少,起初没想到儿子是个沉默好学的,看他混到国外的实验室读了两年书,格外自豪。
但他并不赞同傅昭南毕业后继续呆在实验室,没成果更没钱。
男人没钱不行,傅宗顺坚持认为。
恰巧,他生活作风不健康,酗酒重欲,将身体搞垮了,就借此契机,让傅昭南回来帮他了。
现在外贸旺季将至,海运价格暴涨,加上今年航线在缩减,货物卸船慢,物流周期增加。
像欧洲的厂家定单子,一般要求50天交付,但现在光走海运就需要40多天,根本来不及。
业务部想的办法是铁路混合海运,傅昭南最近就在跑中欧班列的集装箱问题。
他上手没多久,很多东西要学,好在傅宗顺对他放心。
只交代道:“要给下面强调清楚,谈单一定考虑好物流因素。货代选择要靠谱,不能遇到个突发状况,他先成了个无头苍蝇。”
——
临着中午送走傅宗顺,傅昭南回了公司。
他刚进到办公室,手机振动,点开一看,是柳清姿发来信息,约他见面。
傅昭南头枕着椅背,放松坐姿。
他盯着对话框看了会。
半年,没微信联系过了。
已经记不得什么时候开始,柳清姿面对他,都会规规矩矩地称呼他一声“师哥”,就仿佛这个称谓是条泾渭线,她叫他“哥”,他就拿她当“妹妹”。
傅昭南想了想,说,今晚吧。
柳清姿应该是在等他的消息,很快答复。
——好。
傅昭南问,要吃饭吗?
——不想吃。
——不要去你的店里。
傅昭南挑挑眉,说,那晚点去滨江公园转转吧,散散心。
——好。
——我五点就忙完了。
傅昭南说,我不确定。
——没关系,我等你。
——
滨江公园与群山风景区连成一片。
傅昭南六点半才从公司出发,抵达时,最后一丝霞光已经黯下去了。
两人没约好在哪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