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澈和她一起长大,怎么会不知道她十指不沾阳春水,连个糖猪儿都做成了个四不像,只是不好意思打击她过份,现在看到她拈出来的小花芽,沾了白醋的味道,酸得倒牙,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不饿。”
可惜倪明不理他,只道:“我听侍女姐姐说他们的少主受了伤,好些东西都不能吃,肚子饿得叫也没办法,所以好心做了点心和小吃亲自送上门来,某人既然不领情,也就算了!”话是这么说,却笑得眉眼弯弯的撒沷:“就尝一小口好不好?”
海澈一向拿她与林飒最没办法,看她笑得像朵太阳花样,只得张嘴,由得她喂了那一小口,可是真酸得倒牙啊……
倪明看他苦着张脸,笑得却更甜:“呐呐,好不好吃?我一口都没舍得吃,都留给你了。”
海澈嘴里含着那只糖猪,叹气,最后决定认真的回复她的问题,道:“酸。”
倪明一怔:“哎呀,酸么?那小猪呢?小猪是什么味道?”眼睛直直盯着海澈嘴里含着的糖棒。
海澈本来真不想打击她,但看她那眼神,始终觉得自己如果就这么任由倪明成长下去,做为她的玩伴,将来如果她找不到好人家嫁出去,罪在己身。
姑姑和玥姐都说过,女孩子要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要习得女红做得针钱,要……还要什么来着?不过,姑姑上得厅堂却下不得厨房;至于表姐,不要说厨房,连女红也没戏。明明啊,明明啊,算了,为你来日能嫁得良人来着想……
海澈眼睛一眨,做十分认真样,道:“酸!”
白震和黎默汐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堂堂倪明大小姐,正揪着自己家趴在软榻上装睡的少主殿下的脸,一捏一个红痕,倒是比昨天夜里苍白的好看了许多。
之后倪明和林飒日日均来探病,倪明每次在林飒走后都会偷偷的将新做的糖果和小菜奉上,海澈惊讶的发现,那千篇一律的小菜终于有了些许起色,而那个糖球,也终于不再是个看不出到底何物的动物时,他基本已经可以坐起身来正常饮食了。当然最最重要的一点是,那只糖小猪愈来愈甜,那小菜,却愈发的酸爽。
后来的某一天,海澈坐在软榻上一手支腮,看庭院里徘徊花迎风摇曳的时候,倪明递给他一枝糖球。看着这数年如一日的琥珀小猪仔,越发精致细腻,憨态可掬。他突然就问出了萦绕心头多年的那个问题,为何当年倪明不做别的糖人,却偏偏要做一只猪来。
倪明微红了脸,却答道:“你当年可不就是个吃了睡,睡了就吃的猪么。”
海澈哑然,掩面道:“原来我那时是只猪。”笑容浅浅,却像是汪了一池的春水在眉梢眼角荡漾。
倪明看着这样的他,怎么好意思告诉他实话是当年我做不出来别的小动物。只有猪仔,当然就做猪仔了。
突然拉了他起身:“老坐着做什么!去给我捏只狐狸!”
海澈不解:“为何突然……”
倪明笑得灿然:“突然就觉得你像只狐狸,这个理由可以了吧。”
浅浅笑着,映着头顶的日光,当真艳若朝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