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落并未搭话，径自往山下走。

再攀上一处山脊，下面断崖一般，山势险峻。仍是初春，只有些许荒草伏在黝黑崖壁上。姜落回头看至道，道：“借大人绳索一用？”

至道回身，命两名负绳索的兵士上前。姜落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二人将绳索一头系在粗树干上，一头甩下山崖。随后二人率先双手抓住绳子，脚瞪崖壁，往下滑去。待二人约滑下两丈距离，姜落亦抓住绳索背身面向山崖，往下滑去。开始有些谨慎，渐渐熟练，下滑速度亦加快。距山脚还有二丈，绳索已尽。姜落往下看先行的那二人做压手势，示意她放手，自己滑下来。她深吸口气，一手趴住崖壁石缝，放开绳索，四肢用力，紧贴崖壁。幸已近山脚，荒草灌木渐多，姜落手脚并用，稍时便到达涯下。

至道在上面崖边往下张望，见姜落没进黑暗中，稍后涯下传来两声呼哨，遂吩咐余人尽快跟上。待他亦滑下山崖，已寻不到姜落身影，拉住一人问了才知姜落下山后并未耽搁，早已往北走了。一时至道不知该赞她体力超群，还是气她自做主张，急忙招呼兵士整队速速追赶姜落而去。

又是一日行军，至午后，一队人赶至一处溪边。枯水季节，溪水只有丈许宽，浅而清澈，自西南向东北，绕山而行，许是浊水的一条无名支流。

众人皆疲累不堪，吃过干粮，饮些溪水，三三两两躺在河滩上被晒得暖热的碎石上歇息。片刻便响起鼾声。至道闭目浅睡片刻便起身巡视营地，在岸上一块大石后找到姜落。她身上盖着一件旧衣，迎着午后太阳躺着。头巾有些松散，许是阳光太好，露出的半张脸被渡上一抹柔光，细看紧闭的双眼处两抹密长卷翘的睫毛，十分俏丽，与平庸的容色格格不入。

翌日，天刚擦黑，队伍赶至一处山前。至道抬头望山岭高耸，只觉腿上肌肉更加酸痛。见姜落亦站住未走，遂道：“暂歇一刻再走。”

姜落却道：“浊水就在山后，今夜一定要渡过浊水。”说罢抬脚往山上攀去。

至道瞪着她背影暗自咬牙发狠。静听之下，确有水流之声，不由佩服她五感敏锐。

约过一个时辰，姜落爬上山脊，望下去可见山影中暗光闪烁的浊水。对岸确如與图所绘，是一片开阔石滩，缓坡之上密林重重，再后山影绰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