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2 / 3)

桑陵二三事 十五列 1871 字 2023-10-24

她伸个懒腰猫在卧榻上,枕着被太阳晒得软软热热的被褥,很快睡着。

最近阮夫人很少入梦来,阮棠多是梦到一些没经历过但很真实的零散片段,醒后忘了大半,记得的那些碎片拼拼凑凑也得不到完整的故事。可这天下午,她的梦连续清晰,似是前世之事重现,惊得她出了一身的汗。

梦里的天灰蒙蒙的,有乌鸦落在树上鸣叫不止,盔甲满地、尸横遍野,血腥味、硝烟味,浓得发稠,吸一口气便觉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风不停地吹,不远处被炮火轰塌的城墙一角,破得不成样的旗子隐约可见个“京”字,上面的“曰”一点痕迹也没留下。阮棠捂住口鼻行走在这人间地狱,没忍住吐一阵,恰看到一具朝上的士兵尸体,满脸是血,双目睁开,吓得她连退几步。

在战后的城外行走,几乎是每两步都会踩到尸体,阮棠腹中已无物可吐,强忍住不适一面走一面低头看,南随军中女将女兵不少,遇到趴卧着的身形与景惜诵差不多的,阮棠便蹲身将她们的脸转过来,这个乱箭穿心的,不是,那个断手断脚的,不是……她又着急又害怕,确定尸体不是景惜诵后又暗暗松气,走到城门下时,她双手酸痛发抖,几近脱力。

高大的城门下,阮棠寻到人堆里面对城门半跪着的蓝袍男子,一手死死握住插入土中的长剑撑住身体,一手似乎抱着什么。阮棠转到前面一看,是李辞彦,垂着头闭着眼,浑身的血,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景惜诵安然躺在他臂弯里,也是一身的血,脸上两三道刀伤,右臂插着一支断箭。

她跪下哭着喊景惜诵,景惜诵缓缓睁眼,看她,笑了笑。

“阮阮,你来了。”

“我来晚了,惜诵,你怎么样……北娄援军就快到了,我先带你离开。”她从李辞彦手臂中托住景惜诵的身子,“别怕惜诵,我一定会救你的。”

李辞彦轻咳一声,吐出一口血。景惜诵半倚在阮棠身上,指着李辞彦,带着哭腔道:“阮阮,救他吧,救李辞彦……”

阮棠的手微微发颤,灵台发晕,喘气间只觉三魂七魄随着呼吸被来回拉扯。她一手抱着景惜诵,一手搭在李辞彦肩上,低声说:“我会救你们的,不要怕……”

这个梦让阮棠很不舒服,哼哼着在榻上翻来覆去,被子被踢到地上,窗台上的野猫吓得窜走。但她没有醒,第二个梦海啸般淹没了她。

逢城看到的傀儡军,不过万人出头,梦里的傀儡大军却足有二三十万,排列如鹰,铁翅横扫、利嘴吞噬,所到之处寸草不生,与之对抗的是四五十万的人肉军队,胳膊上都系着红带,整齐规整,弓箭如雨发出,可傀儡军木头做的身体,根本不惧箭雨。随后骑兵冲锋,前仆后继地撞向傀儡军,虽以生命作代价撞倒了前排,后面踏着震天步伐的傀儡依旧自顾自前行,踩碎前排偶人,也踏平骑兵人马。阮棠看着甚觉心惊,傀儡军简直就像现代战争的钢铁洪流,像坦克……不,像无自我意识不畏生死的机器人,无坚不摧,且不用动力。很快步兵嘶吼着继续向前冲,继续被碾成肉泥,红色的土、黑色的云,压抑血腥,阮棠虽在梦中,亦被震惊恐惧包裹,手脚发软不能动弹。

红臂军后,是一座木头搭成的八角高台,台上摆满琉璃灯,从高处看,灯烛拼成张狰狞鬼脸,十分可怖,鬼脸的眉心坐着个披发着白衣的男子,一手摇铃,一手敲磬,闭眼念咒。风很大,琉璃灯火剧烈摇曳,但始终不灭。军旗被吹倾倒,将军命人抵住旗杆,额头汗如雨下,用嘶哑的声音大吼着指挥。

很快红臂军损失大半人马,剩下的人迅速后退聚拢在高台周围,以肉身筑起屏障。阮棠这才看清台上人是卫迟,风声呼呼,她喊叫卫迟的声音都吞没。

傀儡军越来越近。卫迟缓缓睁眼,瞳中金光如日,铃一摇,铃声如波扫过傀儡军,军队行进的脚步放缓,磬声直达天际,黑云愈浓,天昏地暗间,琉璃灯火迸出冲天火光,鬼脸渐渐变得立体,在空中飘荡,阴森之气充斥天地,红臂军众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不止是□□上的温度感觉,更有从灵魂深处被勾出的恐惧战栗。鬼脸的眼睛在卫迟越来越急的念咒声中慢慢睁开,傀儡军停下步伐,仿佛被石化般定在原地。

于光亮中,阮棠仿佛看见有几人穿着奇怪长袍、戴着高帽,手持铁链,俯瞰着傀儡军。

鬼差现世,孤魂哀嚎,所有被强行塞入傀儡中的死魂在这一刻陷入混乱,队列溃散,所有的傀儡发疯似的涌向高台想要破坏法阵。尖锐瘆人的惨叫声在鬼差垂手抛下铁链时炸开,将军和他的兵士奋力抵抗如潮水扑上来的傀儡军,许多人耳朵流出殷红的血。

傀儡军一个一个倒下,本不该留在人世的死魂被鬼差先后拘走。可傀儡数量众多,红臂军很快抵挡不住,剩下的傀儡爬上高台,踏碎琉璃灯盏,朝卫迟奔去,又相继倒在高台之上。木台子上堆积的偶人愈来愈多,有几个爬到卫迟身边,手死命扯住他的衣角,嘶啦一声,像要撕碎他的命一般。

“卫迟!”

阮棠看到有一人跟着爬上高台,胳膊上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