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一旁的电台台长老刘突然脱口而出:成瑞祥?好像是开在东关大街上的店铺吧! 老刘在杨柳巷一号院,除了业务上的电台收发、值守宅院,还有一份兼职工作,就是负责全体人员的伙食。做得一手好菜的他,为此经常要到街市上去采买食材——东关大街恰是他常去的路段之一。所以,成瑞祥绸缎庄是他屡屡从其门前经过的店面,脑海中便存有了印象;此刻,李彦与沈班长对话中提及这一名号,自然而然地触动了他的记忆神经。 经电台台长如此提醒,李彦也顿时有如醐醍灌顶——的确是一家布匹绸缎庄,从前路经东关大街时他曾经目睹过,就开在天主教堂一侧的街边,牌匾门脸簇新,应当是开业时间不长! 莫非,这家名为成瑞祥的店铺掌柜姓肖?并且真的是所谓的“反日分子”?! 军统特工急忙又追问了一番侥幸逃回的沈班长、当时在站前广场北面的棚户区内遭遇那名垂死壮汉时的详细情景。 “那个中了枪的家伙,应该不是日伪特务,”李彦颇为肯定地说:“他能把你和三喜误当成了拿枪的特务,说明他自己并非同道中人——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查明三喜的生死,如果他确实已经被生擒,我们马上就得给王少校和山西站发电报,做好紧急撤离的准备!” “李中尉,你莫要这么讲!”中央军特务连的班长悲愤交加地嚷了起来:“彭三喜是我的好兄弟,去年我们一起在忻口和太原战场上出生入死,他是条硬汉子——绝不会出卖我们弟兄和军统的!” 李彦盯着对方气呼呼的面庞,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搞地下谍工的,必须把一切都做最坏的打算——我当然相信三喜是条硬汉子,但这也不意味着、他就一定能扛过日本人的酷刑。” “那就赶紧营救他,我们特务连的人,都愿意拿命去换!” “营救?怎么救?文城城内的特务连的人,就剩了你们两个,第三个带着冲锋枪在城外北郊的张家大院盯着铁道支线。算上我,再算上不会用枪的电台台长,咱们统共就四个人,你想就凭这四个人、冲到日本人的特务机关里去救三喜?!” 军统特工说到最后,已是声色俱厉。此刻,他是山西站情报二组在文城的最高负责人,值此突发危机情况下,已不容有任何幻想和犹豫。于是他撇下两个特务连士兵(睡在杨柳巷一号院的那名士兵早已被惊起了),转而拉着电台台长老刘回到其房间,口头草拟马上将要分头发给太原的山西站以及大榆树山的391团团部的紧急电文。 拟罢电文,看着老刘开始操作电台,李彦才重新直面两个特务连士兵,商讨下一步行动方案。 由于沈班长当时急于从日伪特务的攻击之下脱身,因而未能在棚户区现场勘明战友三喜被俘后的情况。李彦分析,三喜很有可能会被直接押往文城市公署大楼后面的日军特务机关——当然,如果他落入的是中国汉奸的手里,那也不排除、先被关进侦缉队队部的可能性。 “这两家日伪特务机构的窝点,相距不远,都在市公署大道的后巷里,”李彦从前在同蒲铁路筑路局当差时,就对整个文城的地理位置谙熟得很,随山西站情报二组潜伏进城后,又特意强化侦察了有日伪的军政机构驻在的地标建筑;这其中,文城日军特务机关及其汉奸侦缉队的驻地,尤其被他关照在心。 “李中尉,我们可不可以假冒成汉奸侦缉队员,趁乱混进他们的老窝,相机行事?” 说话的是沈班长,他想到了刚才那个中枪负伤的大汉、一见到他和三喜时、就告密般地喊某某掌柜是反日分子的情景——那显然是二人穿便衣持枪的模样、让对方产生了误会。 李彦凝神思索片刻才摇起了头:这个建议显然不成立。据他掌握,目前孟龙生把持的汉奸侦缉队,总人数也就三十几个,特务们彼此之间肯定是相当熟悉的;因此,站前广场棚户区里面的陌生男人可以不识得货真价实的特务,但是如果己方几人假冒成侦缉队的人、明目张胆地往人家队部里闯,只怕当场就要被戳穿了西洋镜。 “现在,杨柳巷一号院的安全才是最紧要的,”军统特工在极力打消特务连士兵急于冒险搭救战友的情绪:“假如三喜迫不得已说出了这里,我们连人带电台都必须连夜转移。” 沈班长有心继续争取,可是面前这位平日脾气秉性并不乖张的李中尉,此刻却有如换了一个人,语气强悍,不容质疑。 李彦首先命令一个特务连士兵爬上了院子里的那颗老柳树放哨——站在那粗壮的枝桠上,可以清楚地望见巷子口外面的情景。假如有敌人来袭,他能够提早发现、做出预警。 而相继发完了两封电报的老刘,则已经开始收拾电台设备,随时可以携带出逃。 部署完这一切,军统特工命令枕戈待旦——但愿中枪被俘的特务连士兵彭三喜能够咬紧牙关,若能寻机自尽、就更万无一失了。只不过,这层意思不能当着沈班长他们的面说出来。上一次夜袭文城火车站的日军兵站,身负重伤的特务连士兵小钟,就毅然爆响了身上的手雷自戕。这一次,那名名叫三喜的士兵,还能做得到吗?! 还有,垂死之际仍不忘揭发所谓反日分子的那个壮汉,又是什么人物呢?今夜棚户区里面的争端,如果不出意外,应该与他密切相关——沈班长亲口证实,那家伙心口中了一枪,血污已经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