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儿一挑,一个年轻的身影闪了进来。这个身影的出现,终于使得绸缎庄的掌柜动了大驾,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来。但两人隔着一尺多远时,陈栓柱看到了对方示意的眼神,于是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转身先行走向了内堂。 年轻人又扫视了一番绸缎庄的店面,确认没有异常,这才步着掌柜的后尘,跟了进去——昔日的晋军独12电讯参谋、如今的徐旅支队敌工队队长肖俊平,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警惕。 “两坛好酒到底送出去了?那个孟大脑袋不会大清早起来就开喝吧?” 在内堂,身为副队长的陈栓柱,并无敬意地朝着肖俊平劈头就问,脸色也是十分难看。 年轻的敌工队长这一刻却没有回应自己的副手,并非是出于司空见惯,而是他已经有重要的事情要通报:“老陈,看来鬼子已经动手了,文城西郊的日军西条联队几天前倾巢出动,目标就是关门山的八路军根据地!” 陈栓柱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了,愣了一刻才显得有些木讷地问道:你从哪里知道的?孟龙生告诉的?他的消息可靠吗? 其实几天前,肖俊平除了将西条联队调回文城、屯兵西郊的情报迅速通知支队长吴子健之外,还另外安排了两名潜伏在绸缎庄的敌工队员出城,打探这股敌军的动向,但当时并未发现有何异动。 然而就在今天上午,在文城日军特务机关侦缉队的队部里,身为队长的孟龙生亲口告诉他,西郊兵营里面的日本人,前些日子几乎全部出动了,到关门山去打八路军。直到今天,那座兵营应该还是空荡荡的。 “不仅仅是西条联队,大冢联队在文城东郊的兵营,也出动了不少部队,据说同样是瞄着关门山脚下去的。”肖俊平白皙的面孔上透露着焦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如果日军动手,咱们的河口村和西坪村根据地、包括青龙河下游的几个村庄,恐怕已经打成一片了。可是咱们窝在日本人的老巢里,什么都不知道!” “那个姓孟的汉奸队长,能知道这么多的机要情报?他不过是日本人养的一条狗,他的主子会把军事行动的情况对他明讲吗?”陈栓柱将信将疑地问。 肖俊平的头慢慢摇着,嘴里却说着肯定的话:“你别小瞧这个孟龙生,日军在文城内外但凡有大的行动,小岛正雄的特务机关都会参与的,而如今小岛格外倚重由汉奸组成的侦缉队,所以几乎将大事小情都透露给侦缉队长,以便让他组织手下配合。” 敌工队副队长似乎还想争辩,但被自己的队长以近乎严厉的口气制止了:“老陈,现在不是争论这些无谓问题的时候!我们要马上行动起来,分头派人去西郊和东郊的兵营打探,以求坐实情报;同时派人回关门山脚下侦察,查明那里的战斗究竟进行到了什么程度——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日军在文城郊外的这两个兵营,总兵力合起来超过一个联队,如果他们都出动了去进攻关门山,吴支队长他们根本顶不住!” 陈栓柱有些悻悻然:“好吧,你是队长,你来做决定。但我还是持有保留意见——收买一个汉奸特务队长来搜集情报,根本就是不可靠的——” “执行命令!”敌工队长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压低嗓音吼叫了一声。 刚刚走进门来的孙妮儿,受到惊吓,手中端着装满了残茶茶杯的托盘猛然倾斜,其中一个茶杯掉落到了砖石地上,“啪”的一声,摔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