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萩原旅团的联队长西条重平,指挥着麾下高木步兵大队的两个中队,艰难而又顽固地追击着正前方八路军后退的脚步。 当然,联队部加强给高木步兵大队的炮中队也在追击的行列中,几门九二步兵炮(有两门来自高木步兵大队自属的炮小队)顶着茫茫的夜色向前推动,不时地朝着前方和侧前方打出一发发盲目的炮弹,从而使得这场夜战格外具有了隆隆的声势。 根据粗略估测,追击战截至目前大约行进了五六公里的路程,方向始终是朝着正南。在左翼实施警戒的小股斥候几度证实,整个部队正沿着青龙河的西岸径直南下。 对于西条重平而言,无论青龙河本身还是这条河的下游地带,都极为陌生。作战参谋的军用地图上标注了自西坪村以南、青龙河两岸的六七个村庄,无疑这些村庄的面积和人口是具有一定规模的,才会被地图标识出来。而除此之外,想必会有更多的小村落分布于其间。倘若继续向南进,唯一一个重镇则是距离西坪村二十公里之遥的平泉县,据说,那里驻扎着阎锡山的一个独立步兵旅。 “要加快追击的速度,不能让这股中国兵拖着我们无限期地向南去!”西条联队长通过步话机,向冲在最前沿的中队长下了指令。 此时他的两个步兵中队,一个实施追击,另一个则和自动车队跟在后面,随时准备在前队咬住敌军的主力之后、包抄上去。但是,前面的那个步兵中队却始终无法接近敌军,两军之间大约保持着不足一公里的距离。 接到命令的中队长在步话机里开始叫苦,表示夜色太深,看不清逃在前面的中国军的队形。更可恶的是,对方恰恰借助着夜色的掩护,在逃撤过程中不时的停下来返身打一个阻击。搞得追击者缩手缩脚,很难大踏步放开追赶。 日军联队长听罢气得鼻孔生烟——这局面似乎越来越像是八路军使的一个“拖刀计”了!但直到此刻,西条重平也绝不相信,敌人会有谋划好的重兵在前方布着口袋阵。 很快,前沿的中队长就再次传来了情报,八路军重新摆开了阻击的阵势,但这一次似乎有所不同,对方的阵脚与火力比之前变得沉稳开阔。西条大佐心头一动,当即下令让身边联队部的人迅速运送所剩无几的照明弹到前沿中队去,以便探个究竟。 当两颗照明弹一前一后升空之际,日本人终于看明白了:正前方出现了一大片河湾,那是青龙河脱离河道向右侧冲积而形成的;沿着河湾的走势,一个村庄赫然坐落在目。对照军事地图几番考校之后,西条大佐和部下确认,部队是进抵到了一个名为梨花浦的村庄外围。中国兵阻击的火力,正是发自这个村庄,显然,他们进入并占据了这个村庄,依托建筑物和地势,准备打一场更坚决的阻击战。 不过,日军联队长和眼下的部属们并不清楚,就在这个依河湾而落成的梨花浦村,前一时期曾经爆发过八路军与日军的冲突,一个负有秘密使命的抓捕小队在这里与八路军的一支骑兵迎头相撞。但那个时候,西条重平和他的联队还分布在晋南同蒲路沿线,因而对那场小烈度的遭遇战一无所知。 他们更不知道的是,此刻依然有那支八路军骑兵的原班人马,正悄悄地移动到了青龙河的东岸,隔着浅浅的堪堪淹过马蹄的水面,监视着蜂拥而至的大队日军的侧翼。 借助刚才空中爆发的照明弹光芒,西条联队长和他手下的两名步兵中队长、一名炮兵中队长,都注意到了横亘在正前方的这个村庄不算小的规模,也影影绰绰看到了在村子边缘紧张布防的八路军士兵。 莫非这里就是这股八路军的老巢?!西条重平隐隐感到了兴奋,如果他的这一猜测没有错误,或许意味着这场在黑夜中艰难进行的漫长追逐,终于到达了它的终点。 他让身边的一个参谋扭亮手电筒,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有些不大相信这个好运的到来——该死的土八路们,千万不要再跑了,皇军将在这里给你们挖好最后的坟墓! 又一颗照明弹升上天空,这是西条联队长用来观察并制定即将发起进攻的路线——和在西坪村青龙河畔的一幕异曲同工,面前的浅浅的河水成为了皇军步兵们的忌惮,如果不是出于必须,没有谁愿意在这个季节将自己脚上厚重的翻毛皮鞋趟入水中。 “炮兵就在这里架设阵地,隔河轰击村庄,”爱兵心切的西条重平下达了命令:“步兵一个中队绕过河湾,从村庄右翼发起进攻!另一个中队作为预备队,在炮兵阵地后面待命。” 日军的几名指挥官一致认定,遭到追杀的这股八路军总兵力应该有几百之众,但他们缺乏重武器,除了几挺轻机关枪之外,完全没有炮火和重机枪的支援。这就意味着,他们几乎难以成功守住河湾边上的村庄——奔波纠缠了半夜,是时候将其一举聚而歼之了! …… 这一夜,来自三个战场的战报,频频通过电波,汇总到了远在文城的日军萩原旅团司令部。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犹如一只困兽般蹲守在司令部内的旅团长萩原晃,越来越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旅团参谋长河边大佐,在文城西郊杨村兵营部署完毕西条联队龟田步兵大队赶赴丰店县城的行动后,也重新回到了萩原少将的身边。至于文城的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则一直滞留在旅团司令部内。 这三名日酋此时最关心的,无疑是小榆树山内外突然发生的交火。 坐镇丰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