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联队长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自从对面八路军阵地上的重机枪打响,他就一直在歇斯底里地咆哮,口中机械地重复着“攻击攻击”;即便如此,他也仍然做好了正在实施攻击的四个步兵小队败退下来的心理准备——毕竟这在今夜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八路军的重机枪怒吼了一阵之后竟然没有了声音,而他的部下们不仅没有退下来,反而渐渐地离他远去。大冢康介心头一阵砰砰乱跳:难道攻击竟然得手了吗?! 竖起耳朵使劲聆听,现存的交火声似乎也越来越远。终于,有部下跑回来报告:大佐,八路军逃走了!他们的阻击阵地已经被我部占领! 日军联队长禁不住仰天狂笑,中国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四挺九二式重机枪的弹雨,到底把他们的血肉防线撕碎了。 “不要大意,派出一个小队向前搜索侦察,其余兵力即刻占领阵地,原地固防!” 胜利来之不易,大冢康介变得颇为小心谨慎。他让身边的一个作战参谋拧亮手电筒,取出金怀表仔细看了看:时间应该还来得及。 “蒙疆军骑兵立即集合上马,向同蒲铁路方向斜插,沿途如再遇小股敌军袭扰,不得与其纠缠,全力向前突破!” 此时下达着命令的大冢康介,已经对蒙疆军骑兵不抱任何信心,之所以还让他们骑在马上打头阵,完全是出于前方随时有可能遭遇从同浦铁路方向撤下来的中国军主力——日军联队长的意图是,蒙疆军一旦与敌主力迎头相撞,哪怕只是短暂的交火,也会迅速为后面的卡车队预警,免得皇军一上来就与中国军打遭遇战而措手不及。 “大佐,对面的八路军一直做着很顽强的抵抗,现在却突然放弃阵地而逃走,其中会不会有诈?”提问的是一个中队长,他也是今夜大冢康介身边的两个步兵中队长之一。 “没必要担这个心,”联队长大佐粗壮的右手在夜空中无声地挥了一下:“八路军显然是被我们的九二重机打垮的,如果我从一开始就带着重机枪小队上路,恐怕早就从这里突过去了!” 不过,经此提醒之后,大冢康介还是亲自赶到了刚刚被占领的八路军阻击阵地上,仔细巡视了一番。他一边暗中惊叹对手能够在如此简陋的工事和掩体后面苦苦支撑这么久,一边下令即刻拆除荡平不少于二十米宽的通道,以确保卡车得以从中顺利通过。 就在这时,负责向前搜索的那个步兵小队派回了通讯兵,告知前方已无敌军踪影,该小队正在前方地段列成散兵线实施警戒,等待指示。联队长大佐彻底放下了心,命令蒙疆军骑兵马上出发,卡车队同时发动: “电告文城旅团部,我部胜利突破八路军阻击阵地,现已出发赶往灵石县铁道线方向,请求获得逃跑中国军主力最新动向。” “大佐,”大冢身边的一个作战参谋提醒道:“要不要在此处八路军阵地留下少部兵力,监视他们的动静?毕竟,他们只是逃走而没有被全灭,从刚才交战的态势上判断,这股八路军兵力应该在百人以上,我们需提防后翼安全。” 联队长大佐显出了几分犹疑——参谋的提醒不无道理,何况这里距离八路军在河口村的防区应该也不远,甚至不排除这股八路就是出自河口村的。 一想到河口村以及关门山青龙口的八路军,大冢康介就禁不住怒上心头;然而,今夜的首要任务是围歼袭扰同蒲路的中国军主力,河口村的旧账只能继续扔在一边、留待接下来清算。 将近二十辆的卡车纷纷发动起来了,马达轰鸣令空旷的荒原都在微微颤动。即将登上一辆卡车的驾驶楼之前,联队长大佐终于拿定了主意:这里不留一兵一卒,以确保合围前方中国军的兵力充足。稍后,他将电令丰店县城的野村少佐,再派一到两个步兵小队出城,朝这里搜索警戒,一面监视关门山河口村一带的八路军,一面策应正在出征的主力。 狡猾的日军联队长,此时已在内心判断出袭击同蒲铁路线以及灵石县城的中国军,系中央军391团——前不久,正是中央军391团跑到铁路沿线的君陵城下,起获了一批包括山炮在内的重武器,还炮击了君陵城头;今夜发生在南同蒲铁路线上的战斗,已经证实敌军使用了大口径重炮;仅凭此一点,中国军的尾巴就暴露无遗。 既然是中央军391团的主力跳到了灵石县附近的铁道线,那么他们在大榆树山的老巢应该接近空虚,不可能还有足够的兵力威胁到近在咫尺的丰店县城的安全,因此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从县城守备部队中继续抽调兵力,补充到今夜作战的序列中来。 大冢康介向来视中央军391团的存在乃丰店县城的肘腋之患,但又苦于该团隐藏于茫茫大山之中,主动扫荡殊为不易——眼前,则有了一个聚歼该部于平原旷野的良机,说什么也不能放过他们! 当大冢康介的卡车队重新发动起来、日本兵们纷纷鱼贯跃入卡车车厢的时候,仅仅两里开外,八路军徐旅二营7连的指战员们,则同样重新收拢了队形,连长魏鑫正在紧急分配新的作战方案。 此刻7连所处的位置,背后距离河口村大约只有几里左右,由于6连长刚才带着一个排的部队支援参加了阻击作战,河口村内其实已经没有了八路军的兵力部署。7连长魏鑫的注意力也完全没有在身后的那个小村庄上——只是,指导员刚刚清点了伤员情况,提出要派一个班护送所有重伤员即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