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重炮轰击,是中央军上校亲自指挥的。 那门一直抵近日军军列射击的九二步炮几乎打光了炮弹,被拖了下来,炮身上的防盾甚至已经遭日本人的重机枪子弹洞穿,操作步炮的士兵也伤亡了十几个。秦忠孝命令这门立下头功的步炮立即随同二营一起撤退,炮连连长则留下协调重炮。 现在,秦忠孝就指望着这三门重炮了! 两面夹击日军军列的步兵已经全部撤走,再无了投鼠忌器的掣肘,七五山炮劈头盖脸打过去,如果能够将军列(当然也包括铁轨和路基)一举摧毁,也算没有白辛苦一趟。 但是暗黑的夜色以及炮连官兵操作大口径山炮经验的匮乏,再一次让中央军上校大失所望。两门德国克虏伯山炮、一门日本四一式山炮,当着秦忠孝的面打飞了多数的炮弹,遥远的正前方不时传来沉闷的炸响以及依稀可见的火光,就连步兵们也看得出那爆炸点根本不在日军军列的方位上。 只有一发炮弹实实在在地命中了军列的一节客车车厢,火光中那节车厢向上拱起,有人甚至看到了从车厢内被炸飞的日本兵的躯体。 极不甘心的炮连连长嘶吼着已经沙哑了的嗓音,一迭声地喝令炮兵继续装弹,此刻他宁愿耗尽所有弹药来换取日军军列的覆灭。 终于,秦忠孝长叹一声,出言制止了炮连连长的疯狂,下令全体收兵,炮连与团部一起撤出现有阵地,追赶二营的脚步,向关门山方向退走。 不久,特务连中尉连附邓寿山率领着部下,气喘吁吁地跑来了。秦忠孝向他简要询问了右翼公路旁的战况,随即命令特务连一分为二,一个排保护团部和炮连立即撤走;邓寿山亲率另一个排留守现有阵地,监视正面铁道线方向的日军,等待八路军徐旅二营的队伍换防。 “寿山,你要明白,此阵地的左翼和右翼,我们的人都在陆续撤退,但都不会撤到你这里来,而是直接向关门山方向撤走;”中央军上校一只手搭在特务连中尉连附的肩头,神情严峻地对他交待着:“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已经没有了任何支援和友邻,必须独力守住这块凸出部,直到八路军的部队前来换防!” “团座,八路军确定会移防过来吗?” 邓寿山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怀疑,这让秦忠孝不禁一怔——岂今为止,391团与八路军徐旅二营还从来没有过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协同作战!在这之前,两军曾经相约过共同进攻小榆树山里的日军,但是那次计划中的作战,却因日军重兵突然反攻丰店县城、391团被迫撤入深山而宣告流产。然而事后据己方联络官朱星云介绍,吴子健当时的确已经践约、率领部队从小榆树山南麓潜入了山内。 “这没有什么可质疑的!”中央军上校迅速恢复了神态,并开始给自己的下属吃定心丸:“徐旅二营是打过平型关战役的劲旅,军纪相当严明,定会按照此次联军作战的计划统一行动——刚才,我已经让六连长传令给他们,你部只管稳守阵地、等待友军换防!” 望着特务连连附转身离去部署防线的身影,秦忠孝把一句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友军徐旅二营不只是来这里接防断后,他们的另外一部,稍早之前更是在关门山一带打响了阻击战! 关门山河口村西北五里处的八路军阻击阵地上,枪炮声再次平息下去,呛人的硝烟潜藏在夜色里四处弥漫着。徐旅二营7连,刚刚打退了丰店日伪军的一次进攻。 这已是敌人的第三次进攻。 三次进攻,冲锋一次比一次疯狂,火力一次比一次猛烈。7连指战员全体拼死抵抗,总算惊险万分地守住了阵地。 幸亏有三挺轻重机枪强势压阵,否则的话,在这开阔旷野上草草搭就的简易阵地,单是伪蒙军数百骑兵的集体冲击,就有可能将其一举摧垮。 7连长魏鑫喘着粗气,在阵地上不停地大声吆喝,提醒部下抓紧时间检查枪支弹药。敌人的第二次进攻与第一次进攻之间足足间隔了十五分钟左右,但第三次进攻相距第二次则只有八分钟不到! 奶奶的,对面的日伪军简直是疯了,或许他们接到了上峰的死命令,坚决要从这里突破过去;目标嘛,当然是己方阵地侧后的同蒲铁路线。魏鑫的心底思忖着,同时就猜度着铁道线那边战局的进展,祈祷中央军赶紧把活干完。 “连长,歪把子的子弹不多了,怕是撑不了太久。” 一个排长来向魏鑫报告,他所说的歪把子,就是早前从伪蒙军那里缴获的一挺大正十一式机关枪。眼下7连的多数步枪、捷克式轻机枪以及那挺民二十四式重机枪,口径均为七点九二,彼此之间子弹通用,弹药相对充足;但是作为战利品的日式机关枪,子弹却只能与三八式步枪通用,而7连官兵手中的三八大盖,属实不多。 “别管那么多了,”魏鑫忧心忡忡地挥了一下手:“咱们没有后手,敌人的进攻打退一次算一次吧,最后的时刻就上刺刀,我带着你们同生共死!” 连长不无悲壮的表白,感染了那个排长,他跺了一下脚,叹口气走掉了。 魏鑫的悲壮并非没有道理。最初于此设立阵地的时候,他甚至还怀疑过这个方向是否真的有仗可打,然而今夜战幕一拉开,就足以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伪蒙军的第一次进攻其实是无意的,当时他们的先头骑兵正以搜索姿态前行,懵懵憧憧地撞向了7连的阻击阵地。黑夜之中,魏鑫完全凭借着正前方迫近的马蹄声,下达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