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起晋军独12旅,沙盘周围的多数中央军军官顿时泛起了一片不屑和激愤,这似乎已经成为了391团的老生常谈。秦忠孝不想让话题再度跑偏,于是抬高了声音抢先说道: “独12旅暂时不必考虑进来,据八路军的联络官声称,他们之间也只是刚刚建立了联系,恐怕短时间内还达不到协同作战的火候。” 秦中校的年轻副官明白团座的用心,立即跟着附和道:“平泉县嘛,离咱们这儿有七八十里路,中间还隔着八路军徐旅二营的防区,就算将来真要协同独12旅作战,也应该交给八路军去联络他们吧。” 在一片嗡嗡的议论声中,中校团附张宏却变得沉默起来。 张宏很清楚徐旅二营与391团的关系,秦团座与他们的副营长吴子健可谓惺惺相惜;上一次八路军营地遭遇日伪军夜袭,团座不惜集合全团主力冒险奔赴关门山脚下救援,虽未赶上整场战事,却也搭救了对方的骑兵连残部。就冲着这份交情,倘若团座出击同蒲铁路线的时候邀请徐旅二营助阵,吴子健想必会仗义出手。 可是,中校团附本人真的不希望391团与八路军走得太近,几十里外文城的军统山西站的女少校无疑也是这个意思,这一点张宏同样很清楚。但是,要怎样才能说服固执的团座大人呢? “团座,如果我部决意出击同蒲铁路线,那么哪一个点将成为最先打击目标?”发问的一营长李嘉裕眼睛仍然死死盯着沙盘上的南同蒲铁路沿线的几个县城。 秦忠孝满意地朝着一营长的方向点点头,流露出对这个问题的赞许:“日军在南同蒲铁路沿线城镇的驻军,可谓少之又少;从这一背景来看,我们可以选择的打击点当然就会有很多——今天,我想让大家都提提自己的看法。前提有一个,必须避开丰店县城的日军耳目,也不能去碰文城。” 不料,中央军上校此言一出,团部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军官们面面相觑,有的还面带愧色。 秦忠孝刚才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顾及太多,而此刻室内略显尴尬的气氛,则让他回过味来:他们在这里群情亢奋地谋划着怎样去打击几十里开外的同蒲铁路线,但是丰店县城就近在咫尺,那里面驻扎着差不多一个大队的日本兵,他们却不得不有意规避之。这看上去显得有些窝囊,也有些可笑。 “呃……是这样的,”最终还是秦忠孝本人打破了尴尬:“守备丰店的是大冢联队的一个步兵大队,另有一些伪蒙军的骑兵,之前我们已经与他们多次交手,也算是互有胜负吧。现在这股日伪军紧闭城门、固守不出,而以我团目前的状况,还不宜围城攻坚。更何况,眼下最吃紧的,是晋南同蒲路方向的二战区国军,卫长官极有可能倚靠中条山天险与濑名师团做最后决战;值此山西危亡时刻,我团大举出击同蒲铁路、切断濑名师团补给线的动作,才会更具战略意义。” 沙盘旁的军官们,突然有人提出了一个疑问:日本人在贵为补给线的同蒲铁路沿线并没有留置太多兵力,为什么却要在大山里的丰店县城内驻扎着不少于一个步兵大队的力量?丰店的地理位置有那么重要的价值吗? 秦忠孝和张宏互相对视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似乎在斟酌用词,而他们二人的脑海当中,几乎同时闪现出了军统女少校的形象。 趁着众军官重新开始七嘴八舌地议论,张宏瞄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团座,小声地问:出击铁道线之前,王少校交待的事情,要不要优先考虑啊? 中央军上校明白张团附含混话语中的含义——出于保密,军统女少校交办的有关刺探和摸袭小榆树山守备日军之事,他并没有对自己的下属说的太多,只是要张宏暗中考虑组织几个小分队、制订几套进入小榆树山的方案。从君陵县城城外起获重军火归来之际,秦忠孝曾经一度想趁热打铁,派一小股人马执行此方案,可最终还是未能成行。如今张宏在这个时候突然旧事重提,一时令他颇为踌躇。 “这两个行动有什么冲突吗?”秦忠孝也用含混的话语地反问中校团附,但后者只是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中央军上校于是陷入了矛盾的长考。 几十里开外的文城,军统女少校王穗花同样在心情矛盾地做着长考。 从日侨商人宫泽经营的关西料理餐馆饮酒归来,王穗花隐隐觉得,这家被她无意中发现的日式料理,应该可以为她开启一扇进入文城日伪军指挥高层的后门。初步了解,濑名师团萩原旅团的多名高级军官,已经成为开张不久的关西料理的忠实食客——而随着日本人的捧场,接下来应当会有相当之众的各式汉奸人物步其后尘、亦步亦趋(那天出现在料理店内的汉奸侦缉队长孟龙生,就是明证),这在某种意义上,使得关西料理要比鱼龙混杂的宝元酒楼更具情报价值。 军统女少校的职业敏感被触动了,她似乎看到了一条隐秘通往日军高层指挥部的情报捷径(当然就包括对“风计划”的刺探),这让她变得兴奋,同时下决心要踏入这条捷径。 然而,兴奋之后冷静下来,在杨柳巷一号院的王穗花却感到了头痛:如果走这条捷径,那么自己从北平搞来的掩护身份就将高调亮出使用,自己也将不可避免地成为游走于文城日伪高层的交际花,从而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一来,此前她亲手指挥的针对文城汉奸、日酋的刺杀打压行动,势必会受到影响,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