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冰霜。 侦缉队长孟龙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拍马屁的行为竟然拍到了马蹄子上,小岛长的这一记马腿飞踹,无疑踢中了他的心口:原本兴兴头头算计的敛财计划,不仅未能取得日本主子的青睐,反而面临着灭顶之灾。孟龙生的心里一边暗暗叫苦,一边暗暗诅咒日本人“装孙子”。脸上的表情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极为狼狈。 小岛正雄则话锋一转: “在城里追查蓝衣社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眉目?” 孟龙生一听越发暗暗叫起了苦:连续查了这么多天所谓的蓝衣社,自己和手下可以说是毫无线索,现在日本太君问到了头上,本来就有些心惊胆战的他,吭吭哧哧的一句话也回答不上来了。 特务机关长更加恼怒,甚至有了一股要走上前去扇对方几个耳光的冲动。但想了想,还是叹了口气作罢——这些中国人里面的败类,不堪重用却又不得不用;管得太松,他们就花样百出;一旦管的过紧,又要防止他们心生二意。中国人把孟龙生这样的人称之为汉奸,一个“奸”字,也算道尽其中微妙。 “我给你一个新命令!”小岛正雄调了调自己的呼吸,尽量语气平和地说道:“你和侦缉队的人,从现在开始,调查那些在最近两个月进入文城的人,不管是买房长住的,还是租房短住的,只要是最近两个月才到来的,一律登记造册,重点盘查。我会向本城维持会打招呼,让他们派人协助你们。” “卑职遵命!卑职遵命!”听到特务机关长转了话题,孟龙生如释重负,鸡啄米一般地立正点头:“可是,小岛长,卑职不大明白,为什么要盘查最近两个月来文城的人?” 小岛正雄难以置信地摇摇头,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紧紧盯住孟龙生低垂的头颅,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脖子上的脑袋,是用来想事情的,不是单纯用来喝酒吃饭抽大烟的——文城从前一直太平无事,蓝衣社的出现也就是最近一个多月的事情,所以才要你们从两个月之内的搬来的新人开始盘查。懂了没有?懂了就立刻滚蛋!” 恍然大悟的侦缉队长急忙答应,一边躬身退出,一边不忘了恭维小岛长的英明神武。 离开特务机关的小楼,孟龙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直到这一刻才想起,刚才拿出来的两个大洋“红封”,到底还是留在小岛正雄的办公桌上了——日本人,太他妈会装孙子!明明爱财,还要摆出一副不要的脸孔;自己付出了白花花的三十块大洋,却连一个好都没有讨到!这一趟真是亏到了家。 带着这样的奇劣心情,孟龙生一回到巷子对面的侦缉队队部,就开始幺五喝六的骂人打人。他把还留在队部里的手下召集起来,传达了小岛长刚刚发布的命令。 不料,话音未落,马上就有两个队员报告了自己的发现,他们声称,就在皇军萩原旅团部的旁边、天主教堂附近,刚刚开张了一家外来的绸缎庄,他们的身份就符合小岛长要求盘查的条件。不过,那家绸缎庄的老板出手倒是很大方,他们哥俩到店里转了一下,就得了一块大洋的彩头。 孟龙生又问了几句详情,当既指点着这两个手下痛骂了起来: “他们来文城开店的日子,是在最近出的这几件事情之后,怎么可能会是蓝衣社?!你们脖子上的脑袋,是用来想事情的,不能光喝酒吃饭抽大烟,懂了没有?” 侦缉队长现炒现卖,把刚刚挨到的训斥转而塞到了自己手下的头上:“对了,那家绸缎庄叫什么字号?” “好像,叫什么成瑞祥的——”一个侦缉队员挠挠自己的脑袋答到。 “成瑞祥?好,既然他们出手大方,那就别轻饶了他们。改天我亲自过去坐坐。” 孟龙生咂吧着嘴自言自语了一句。说完“坐坐”两个字,他的脑海里禁不住再度浮现出了刚才那两个撂在小岛长桌子上的大洋“红封”,心下未免又泛起一阵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