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同蒲铁路线上的重镇君陵,距离其东城墙外两里左右的荒原上,一大片黑黝黝的人群,斜背着步枪,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挖掘工具,正蹑手蹑脚地摸过来。 这片荒原,隆起着数座高矮不一的丘陵。此刻,从丘陵后面眺望君陵县城,只能看到高大城墙转角处的几点微弱灯火。但所有人都清楚,城墙上还会有看不见的日本兵在彻夜值守。 中央军上校秦忠孝得到的有关君陵城的情报,是千真万确的:眼下诺大的君陵县城内,只有日军一个步兵小队负责守备。这一小队日军,隶属山冈重厚师团的本川旅团。 当然,秦忠孝不是带人前来攻打这座著名历史古城的,他的全部兴趣,都集中在脚下的这片荒原上,即使不远处那触手可及的君陵古城几乎处于极度空虚的防御态势,仍不能令他分心。 君陵作为同蒲铁路沿线的重点车站,日军的守备力量竟然如此薄弱,自然是有其原因的——就在一个多月前,华北方面军第一军之濑名师团沿着太隰公路南下、进攻国军第二战区阎锡山残部的同时,驻防晋中地区、同为第一军的山冈师团,也展开了对晋西和晋西北的攻势,与其配合的还有驻屯在晋北大同的关东军一个新编师团:后宫师团。他们联合攻击的对象是驻扎在晋西的傅作义三十五军,以及晋西北的八路军贺师主力。 山冈师团这一次算得上是倾巢出动,只在太原留守了一个联队的规模,而太原以南同蒲铁路沿线的几个县城,守备力量的分配甚至只是象征性的。 这也是师团长山冈中将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因为他真的再也分不出更多的兵力去布防太原以南同蒲铁路沿线的县城了。况且,除了太原附近的北同蒲路,他的师团还肩负着横贯山西的正太路的安全,因为那是山西的第一军联系河北的华北方面军主力的重要通道。 同时,山冈重厚也认为,在经历了去年的忻口会战和太原会战之后,以太原为中心的晋中地区,中国军基本被消灭殆尽,少量的残余部队不足以对包括太原在内的同蒲路沿线城镇构成什么威胁。 并且让这位山冈中将更为放心的一点是,他的同僚濑名中将在晋西南的进攻异常顺利,目前已经几乎将阎锡山的晋军残余压缩到了很小的区域内;这在相当程度上缓解了山西中部的治安压力。所以他将自己师团的主力放手派往了晋西和晋西北,以完成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赋予第一军的肃清山西境内中国军的目标。就这样,太原以南的铁道线县城太谷、祁县和君陵,如今就面临着只保有小股守备部队的现状。 秦忠孝率领的中央军391团收缩在大榆树山内,与第二战区的电讯联络基本中断,平日仅仅依靠矿石收音机,收听武汉国民政府的电台广播以及华北日伪政权的电台广播,从中获取全国各战区的战况——但能够得到的与山西相关的战事消息却相当有限。否则,以他的脾气秉性,如果得知在此前一段时间由山冈师团控制的山西中部一带兵力空虚,他早就会率领自己的人马杀往太原方向了。 这也正是391团中校团附张宏特别担心的一点,他唯恐自己的团座此去君陵郊外起获完军火,一时心痒手痒,下令攻击县城。黄埔出身的团座大人,自从退守到丰店之后,曾经不只一次扬言要“反攻太原”!如果说反攻太原这话还显得过于托大,那么以目前391团的兵力、以及君陵县城的日军守备状况,团座反攻一下君陵还是极为贴谱的。 为防止发生这种情况,张宏在出发之前坚持不让391团的第二营同时参与起运军火的行动,而只是让第二营派出一个连,在一营和机炮连出发之后,沿其出行路径到大榆树山北麓山口附近,实施接应策应。 中央军上校当然知道张宏的这点心思,所以也就没有与他做更多的争执。入夜,他和张团附率领着一营以及机炮连,在十五军那几个溃兵的带领下,摸到了君陵县城东郊的埋藏军火的地点。 他们看到了两里开外轮廓模糊的君陵城城墙。秦忠孝下令开始挖掘,同时,以挖掘地为中心,向方圆一里左右远的外沿派出了散兵警戒线,重点监视君陵方向。 此时已是春季,经过了冬天的严寒之后,冻土有了明显的融化松软迹象。因此,挖掘工作进展的比较快,再加上去年溃逃时的十五军匆忙之下掩埋得并不深,所以到了后半夜时分,用苫布草草包裹着的第一批军火,浮出了土面。 果然是重武器! 兴奋之余的秦忠孝,命令冒险点起多盏马灯以及火把,灯火映照之下,首先看到了山炮,机炮连的老兵一眼就认出是克虏伯山炮,那是老式的仿造德国克虏伯兵工厂的国产货;随即,一挺一挺的重机枪也从苫布下面露出了它们黑黝黝的面目。还有成箱的炮弹、重机枪子弹,甚至还有成箱的手榴弹。 中央军上校最瞧不起逃跑了,但此时他却禁不住对溃军身份的十五军发出了赞叹之语: “幸亏十五军的弟兄们,没有把这些东西扔给日本人,埋在这里终究会重见天日。现在落到我391团的手中,真是天助我也!” 挖掘彻底结束后,经过统计,计有仿造德国克虏伯七五山炮两门,炮弹九箱;日本四一式七五山炮一门,炮弹六发;民国二十四式重机枪(即金陵兵工厂对马克沁的仿制品)五挺,子弹十七箱。另有十三箱手榴弹,以及少量步枪子弹和重武器的保养用具用品。 据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