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缉队长白天溜号、搂着自己的女人大快朵颐的时候,他的日本上峰小岛正雄则指挥着特务机关情报班的便衣队紧张运转着。 他们刚刚秘密处死了八名“人犯”,并准备将其尸首示众。 所谓的人犯,均是前一阶段在市内搜捕袭击市维持会庆典的凶手时,抓获的可疑分子,均为年轻男性,他们或是在遭到搜查时表示了一定的不满和不配合,或是仅在外貌上接近军人特征。但几经严刑拷问后,都排除了参与作案的可能性。 小岛正雄本欲下令将这八个人释放,可是转念一想,反日分子在市内如此大闹,皇军却在大张旗鼓地实施了全城搜捕后一无所获,这必然在市民中引起不良反响,也将极大助长反日分子(现在看来就是国民党的蓝衣社)的嚣张气焰。因此,有必要拿出几个替罪羊瞒天过海,而那八个嫌犯,无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八个遍体鳞伤的年轻男性,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掉了性命。特务机关长下令维持会起草了告市民书,张贴到市内主要街路,称皇军抓获了袭击市公署的真凶,全部正法并曝尸示众。示众地点,小岛正雄选择了火车站的站前小广场。 果然,尸体一挂出,就引来了不少市民的围观。小岛正雄知道这八个人除了三名外来者,其余都是本城的居民,他担心他们的家属和熟人发现后会质疑乃至不服闹事,所以特意吩咐将八个人的头部面部都用布口袋罩住了,分别悬挂在站前小广场的几根电线杆上,离地面足有两米多高,附近还派了独立守备大队的士兵全副武装地值守。 四处张贴的告示,再加上坊间的口头传播,此事迅速在文城掀起了波澜。城北杨柳巷一号院的主人们,也几乎在第一时间就获悉了消息。 军统女少校对此最先做出的反应是:日本人在虚张声势,甚至不排除他们有意放出一个假消息,以迷惑和麻痹真正的对手。 然而,当她亲自驾车去了一趟火车站的站前小广场,亲眼看到了高悬在电线杆上的八具尸体时,愤怒却一下子涌遍了全身——此时此刻,没有谁比她更清楚和掌握真相了,凶残又无耻的日本人,无疑是在滥杀无辜、用平民百姓来顶替袭击者! 回到杨柳巷一号院,王穗花压抑着愤懑,尽量心平气和地对下属们讲述了她目睹的一切。赵木头第一个跳了起来,破口大骂日本人卑鄙无耻: “他娘的狗日的日本人!老子才是在市公署开枪的真神,小鬼子有能耐冲老子来啊,欺负老百姓算他妈的什么本事!八条人命啊!” 李彦和另外两个特务连的士兵也纷纷忿忿不平地开始叫骂。军统女少校先是打量了他们片刻,随即冷冷地说了一句:你们不妨叫嚷的声音再大点,直接嚷到日本人的旅团部和联队部去。 这一来,所有的人都不吭声了,屋子里只有呼哧呼哧的喘粗气的声音。看大家都闭了嘴,王穗花才继续讲道: “日本人,摆明了是在耍无赖,他们很清楚这么做在市民那里不会被拆穿,而我们即便知道是假的,也没有办法公开站出来驳斥——” “——怎么没有办法?他们能贴告示、我们就不能贴?!”李彦气哼哼地打断了女上峰的话。 王穗花不禁一愣,继而觉得李彦的想法并非行不通。 “对啊,王少校!”特务连长也激动地接住话茬:“鬼子们人手多,贴的告示也多,咱们虽然人手少,可是能贴几张算几张嘛!只要有老百姓看到,就会互相传话的。” “我来写告示,我的毛笔字绝对拿得出手。”说话的是电台台长老刘,刚才他虽然没有和李彦、赵木头他们一起叫嚷,但激愤的情绪也是一致的。 军统女少校扫视着这几名部下坚毅的面孔,缓缓地点了点头:“好,我们就也给日本人回敬一张告示,无须啰嗦,就写明这帮强盗滥杀无辜的事实,让文城的市民们看清侵略者的嘴脸!写几张就够,他们白天贴,我们夜里贴。” 李彦一拍身边赵木头的肩膀,称夜里贴完告示、明天白天他们俩就到宝元酒楼去,在食客中散播告示上的内容——宝元酒楼堪称全城的消息风口,很快就会把这些内容流传到四面八方去的。 王穗花有些担心,安排他们去宝元酒楼,本意是会会那个身份诡异的白掌柜,如果再散播告示上的消息,会不会显得目标太明显? 李彦当即表示没问题:酒楼就是饮酒闲聊的去处,而会晤白宝元已经带有一定的风险,倘若对方有意通敌并出卖他,并不会因为自己多散布了一条消息而有什么改变。何况,他本人是深信白宝元不敢造次的。 王穗花沉默地点点头。随后口头草拟了告示的内容: 告文城市民,日前在市公署处死本市伪维持会一干汉奸之制裁行为,系国民政府军委会所为!日寇无能抓捕抗日力量,却滥杀八名无辜冒名顶替,此举人神共愤,定遭天谴。抗战必胜,日寇必败! 老刘特意绕远赴城南的一家文房四宝店,购买了字纸和笔墨,回来后按照军统女少校的口拟,书写了四张告示。当晚,李彦、赵木头和两个特务连士兵,分赴城中心的几处繁华地点,悄悄地将告示张贴了出去。 次日中午,李彦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宝元酒楼。就在他落座不久,赵木头和一个特务连部下,也走了进来,选了一个与李彦相隔一张桌的位子落座。 饭口忙碌时分,白宝元正在楼上的包间之间张罗,所以起初并不知道李彦到了楼下,直到有一个跑堂的伙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