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连长王双龙的这一句发问,顿时触动了魏鑫和鲁大江的心事。在关于出兵黑石崖匪巢的问题上,7连长和8连长当着教导员的面,已经表明了态度,然而刘恕的态度却更为强硬,这当然要让包括王双龙在内的几个连级指挥员们感到为难和担忧。 魏鑫将罐头里面的牛肉,用短刀剜出两块,递给王双龙和鲁大江,就不无尴尬地解释说,要不是兵败河口村后处境险恶,自己绝对不会主动去敲土匪的竹杠,纵然不巧碰到了黑石崖的喽啰、将其打散就是了。然而,当时负责断后的7连,伤兵众多、粮草枯竭,又迷了路与营主力失散;恰在这个时候,黑石崖的土匪喽啰偏偏送到了眼前,不由他不动念头。 鲁大江擤了擤鼻涕,忿忿地说:“老魏,你干得好;这帮土匪,上次让老子的人吃了亏,害得我和指导员被吴副营长、李天林一顿臭损;我正算计着什么时候报这一箭之仇呢。你到黑石崖这么一闹,也算是给8连出了口恶气。” 王双龙则意味深长地看着魏鑫,问道:“你真有把握、没被你那个义妹给骗了?你的人留在土匪窝里养伤,真能确保平安无事?” 魏鑫现在最怕别人提及他给女匪首刘五妹做了大哥的事情,看到6连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一颗心瞬间先虚了,多少有些结巴地回答:“什么义妹,不过是逢场作戏……我的人留在黑石崖嘛,我觉得……还是安全的。” “你敢打保票?”王双龙追问着,神色则变得严肃起来。 魏鑫犹豫了片刻,然后用力点点头:“刘五妹那里,我有把握,这个女子不简单,她能在男人堆里混为大当家的,想必不是靠的坑蒙拐骗;江湖匪帮最看重一个义字,她当着那么多的手下亲口向我做了保证,如果胆敢食言,只怕她的手下都不会饶了她。” 另外两个连长聆听着魏鑫的分析,都觉得有道理。 “不过,刘五妹手下有个三当家的,看上去可不像什么省油的灯,”魏鑫说到这里,忽然一指鲁大江:“对了,他的一个小头目名叫铁手,据说就是这个铁手上次抓了你们8连女卫生员;我这次本来想把他带来,但是却被那个三当家的提前给藏起来了。” “三当家的?那无关紧要,山寨的大事,应该还是你那个妹妹说了算的;我们——” 王双龙一句话尚未说完,鲁大江突然插了一句:“那他们的二当家的是什么态度?” 魏鑫禁不住一愣,这时他才想起,在黑石崖山寨的筵席上,还真的没有见过匪巢的二当家的:“对啊,有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就应该有二当家的啊?” 王双龙打断两人关于这个话题的延续,他将那块罐头牛肉送进嘴里,边嚼边说: “既然老魏对黑石崖女老大的处事有把握,那我建议,明天教导员再召集咱们开会、布置出兵的时候,咱们三个就联合提出,暂缓行动!” 直到这一刻,魏鑫和鲁大江才明白了6连长的真实用意。但他们也同时对这个提议感到了不安——自从一路败回了红星峡,教导员的脾气就明显变坏了,对身边的人和看到的事,动辄就是一顿厉声喝斥。按说,打了败仗,丢了根据地,甚至牺牲了营长在内的大批战友,大家的心情都不好受,可是教导员的脾气显然不单单是冲着这些。 “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又挨教导员的训?”鲁大江小心翼翼地问,同时看了一眼魏鑫,似乎希望7连长能表达与他同样的顾虑。 但王双龙果决地一挥手,表示眼下不能顾及个人的感受了!二营摆在红星峡里的这几个残连,除去伤员,剩下能作战的加在一起不足五百人,而且多半人困马乏;炮兵班的炮弹全都打光了,重机枪又全部在河口村。以这样的状态,如果真要和凭险据守的黑石崖匪帮开战,根本就是不自量力、自讨苦吃! 6连长越说情绪越激动——西坪村抗击日军夜袭的这一仗,他的6连受损最严重,因为整个西坪村漫长的正面防线,几乎是由6连独力撑起的,面对的显然又是日军的精锐部队;只在最后撤离的关头,7连的人才从村头村尾支援过来。今晚统计战损之后,王双龙这个主力连长,手头已经只剩了五十几个战士。 而据6连长在撤入关门山后的途中了解,他的连之所以要在村子西面漫长的防线上死死顶了那么久,就是因为教导员坚持要运走大批的物资和辎重!这让他暗中对教导员的决策能力产生了极大怀疑。 魏鑫也下了决心,他另有一番理由:在还无法确认土匪会加害自己的战友伤员之前,贸然发兵黑石崖去要人,也多少显得不合情理。 “我们要不要、暗中报告一下副营长?看看他有什么见解?”鲁大江仍忧心忡忡,他不大相信凭他们三个连长就能让已经失态了的教导员回心转意。对吴子健,鲁大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还在江西苏区的红军时期,他就亲自参与了由吴子健指挥的诸多战斗。更何况,上次8连与黑石崖匪帮交火后,副营长出于体恤8连装备最落伍的实情,将5连的一挺捷克式轻机关枪当场调拨给了8连;这让包括鲁大江在内的全体8连人感激至今。 王双龙的眼珠随即转了起来,他在想,这或许不失为是一步好棋。魏鑫也慢慢地点着头,虽然没有说话,但显然有赞同之意。 在王双龙本人,心底最拥戴的其实是营长冯长治,尽管营长在作战指挥上似乎要逊副营长一头,但他讲究一碗水端平。反观吴子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