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轻机关枪,平时就用来开路或断后——摸黑冲杀的八路军骑兵,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打倒了一小片。夏连山急忙约束战士停下脚步、原地卧倒,这一耽搁,杜东强就指挥着伪蒙军与之拉开了距离。 惊魂甫定的伪蒙军骑兵团长,见袭击者并没有逼上来,而且回想一下,这股袭击者的火力似乎并不怎么强大,于是下令调转马头列队——由于曾经在这里大败亏输、逃向文城,杜东强当时甚至遭到了萩原晃旅团长少将的亲自训斥,大冢联队长事后更是将他骂得狗血喷头;因此深知不能再败的他,不愿也不敢就此退走:大冢康介正在不到几里地远的地方盯着呢! “机枪,他们没有机枪!”杜东强琢磨过味了:“八路的火力不行,给我用机关枪打回去!” 杜东强团部直辖的这个机关枪连,没有像训练、武装他们的日本关东军骑兵集团那样配备重机关枪,而是清一色俗称歪把子的日式轻机关枪,上一次在河口村打遭遇战,曾经损失了好几挺,后来回到丰店,萩原旅团的兵站又给补足了。此刻,这几挺机关枪就全部摆到前面,向着刚才袭击者开火的方向,扫射着前进。 这一来,夏连山的六十枝小马枪就抵挡不住了,飞蝗般的弹雨压得他们寸步难行,即便对方的射手是在黑暗中胡乱扫射,也仍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这一刻,八路军骑兵连长才醒悟到,刚才应该趁敌没有防备、直接袭击伪蒙军立在后面的队伍伍包括机关枪——但此时后悔已来不及,意识到不妙的夏连山立即传令后撤,朝着己方马匹驻足的地点退过去。 杜东强感觉到了对方的后撤,越发拿准了这不是什么大部队,刚才遭到侧翼袭击的那部分逃散人马,也重新集结了过来,杜东强于是暂时放弃了对河口村村西的进攻,他要首先全力击溃这股敌军。 夏连山他们跌跌撞撞地跑回到了马匹身边,翻身上马。回望身后,伪蒙军追击得并不坚决,机关枪前移的步伐很慢,似乎对刚才遭袭还心有余悸。骑到马上的八路军骑兵,有部分人单手持枪开始朝伪蒙军的机枪方位射击,更有几个不服气的战士,唰唰地拔出了马刀,请求连长带领他们杀回去。 夏连山的头脑已经变得冷静清醒,情知伪蒙军的骑兵数量比自己的这个骑兵连要多出数倍,何况对方出自蒙古草原,常年骑马作战,绝非自己这刚刚组建起来的骑兵所能比拟。 “撤!全体朝村尾撤!” 来日方长,待老子的骑兵们训练熟了,早晚有一天,要在马背上跟你们这帮汉奸一决雌雄! 八路军骑兵连长一边忿忿地想着,一边勒转马头,朝着南方催动了队伍——他仍然要沿着来时的路线回撤,先向南方退走,再折回,以避免直接将伪蒙军的骑兵引到村尾阵地去。 仓促之中,夏连山不曾记点人数,等到他发现有好几匹战马没有了主人之时,骑兵连已经开始了奔跑。夏连山这才意识到:刚才遭到伪蒙军机枪还击的时候,一定是有战士负伤掉队甚至牺牲了!当时在夜幕中看不到这一点,如今再想返回营救或带走尸首,已没有可能。 骑兵连长心头一阵刺痛,可是后面歪把子机关枪的弹雨越来越迫近了,他只好咬咬牙,催马跟上了队伍。 夏连山满脑子都是被遗弃的了战友的遭遇,却忽视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情况。在他的骑兵连里,有十几名上次河口村之战俘虏过来的伪蒙军骑兵团官兵,其中一个还是伪蒙军副营长职务。他们本来都已经在感召或胁迫之下参加了八路军,并都被编入刚刚成立的骑兵连成为训练教官,但有人却一直暗中算计着逃走——那个副营长就是其中之一。 今晚,骑兵连从西坪营部拉出来的时候,大家还都不知道,即将赶到河口村参加的战斗,敌方竟然就是伪蒙军。等到获悉了这个情况,以那个副营长为首的几个伪蒙军旧部,就动了逃回老部队去的心思。毕竟,他们的故土在绥远和察哈尔(伪蒙军政府盘踞的地盘),不愿意就这么在他乡流离。 最终,借着部队的忙乱和夜色的苍茫,那个伪蒙军副营长与另外两个伪蒙军骑兵旧部,成功地脱逃了。 这个突然发生的情况,将给接下来进行的西坪、河口村之战,带来巨大的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