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这些伪蒙军的尖兵们距离河口村的村头已经相当之近,被八路军这一轮打击下来,二三十人当中的绝大多数非死即伤,狼狈地缩了回去。 村头八路军的阵地已经暴露,在后面督阵的伪蒙军营长,担心就这么撤下去,会挨日本人的斥骂,当场狂叫着“不许退”,就喝令前面的这个连,朝着刚才八路军开火的方位,全体冲锋。 于是,一百余名伪蒙军士兵先是乱哄哄地向对面放枪,随即又咬紧牙关开始了前进。 此前,日军的两门九二步兵炮轰击村子的时候,由于是摸黑乱射,只有两发炮弹命中了最前沿的房屋工事,其中一发打在了吴子健所在的马克沁机枪工事的地基上,没有造成损害;另一发却击中了村头一栋房屋的屋顶,将整个房屋打塌半扇;埋伏在屋子山墙外一处柴禾堆后面的两名战士,一死一伤。除此,其余的炮弹要么从村庄头顶掠过,要么摧毁了村内的几座民宅院落,却没有给村头工事造成太大的破坏。 现在面对着冲锋过来的伪蒙军,5连一个排的兵力就依托这些工事,开始猛烈射击;黑暗中,他们完全凭借着西北风传送的动静,朝着一切发出声响的方向开火。村头外面是冰封的青龙河河面以及杂草低矮枯黄的旷野,冲到距离村头几十米远地方的伪蒙军,根本躲避不了如此密集的火力,不断地有人被打倒。 最终,尽管有长官在后面声嘶力竭地督阵,伪蒙军的这个先头连,还是被弹雨逼了回去。 炮击声、村头的交火声,都传进了半里地之外的关门山青龙口工事,李天林急得有如关进笼子里的饿虎,在逼仄的重机枪工事内团团打转。 “肖队长,你确定副营长也是这么跟你交待的?!” 他问一旁冷静地坐在一个弹药箱上的敌工队长肖俊平——因为肖俊平一进来,就再度强调了吴子健给5连长的命令:死守山口工事,等待天明,没有命令严禁下山出击。 由于有重机枪的射击孔,所以工事里面不敢照明,以防山口下面的人会望见灯火;只在一个角落扭亮了一盏小马灯,且用棉被蒙住了大半,这样,可以保证工事里面的人能够勉强互相看到身影,免得撞来撞去。 李天林看到的就是肖俊平隐隐绰绰的身形,但后者并没有回答5 连长的问题,或许也是这问题问得毫无意义吧。 此刻,李天林手里握有5连的三个排,他让其中的两个排进驻山口缓坡一带的民宅待命(那其实都是后来兴建的5连的营房,只是外观完全按照当地百姓的民宅样式修造,掩人耳目);另一个排,两个班向深山方向警戒,防止山内有人——比如8连战士、山民以及土匪等等——下来或路过;两个班向山口下面警戒,协助两大工事内的重机枪班进行防御。 后来,听着山下的枪炮声突然一阵一阵地响起来,李天林知道敌军开始进攻河口村了,他清楚地听到了那挺马克沁还击的怒吼。会有多少敌军?副营长手里只剩了5连的两个排,另外两个排则是临时调来的8连的,战力不是很强。河口村已经没有了炮,那么炮弹显然就是敌军的炮打出来的,据肖俊平判断,可能是九二式步兵炮。 九二步炮?!那是日本人的炮,伪蒙军的骑兵团是不会配置的。这么说,蒙古骑兵的后面,还真有日军跟随! 这个分析让李天林急得后背冒出了热汗:“肖队长,我带着一个排,从交通沟摸下去看看怎么样?” 他所说的交通沟,就是青龙口靠近河口村一侧、那条被伪装起来的无水沟槽。 肖俊平苦笑了一下,反问道:“李连长,你是在请示我吗?我可不敢做这个主——吴副营长下的死命令,你不是不清楚。” 李天林险些在工事里大吼起来。他向来知道这个晋军参谋出身的敌工队长外圆内方,副营长临战之前把他从村里派上了青龙口,多少也有监督自己的意思。按说,敌工队直属营部,队长的级别应该与自己这个连长平级,但如果自己真地要带着一个排摸下去的话,只怕这个肖队长会不依。 “你听听,马克沁的射击频率有多急?”李天林拉着肖俊平来到了工事的射击孔前,向什么也看不见的山口下面指点着:“这说明什么?敌人对村头的进攻很疯狂,要不然咱们的重机枪不会这么猛打。” 肖俊平叹口气,对着近在咫尺的5连长说:“副营长的意思,也许你还没完全明白——他是做好了河口村守不住的准备的。他把我这个瘸子、还有整个敌工队从村子里提前支走,支到你这里来,就是担心我们会失陷在村子里。” 李天林终于惊呆了。 良久,他才重新急迫地抓住敌工队长的胳膊:“难道我们就看着副营长他们被日伪军围困到死?” “这正是他要你死守山口的用意,”肖俊平的声音仍然平静如水:“假如村子守不住了,他要么带人退往西坪,要么突围出来向我们靠拢。如果是后者,那咱们这里就必须固若金汤,才有条件接应副营长他们上来。” 肖俊平的话在幽闭的山口工事里回响,不止5连长,工事里其余的5连战士,也都默默地聆听着。其实直到现在,他们仍不知晓西坪村今夜也遭到了日军同样的攻击。 “你总说,要知己知彼,可是现在我们窝在山口的工事里,除了耳朵听着山下打成了一锅粥,别的什么都不清楚。这能叫知己知彼吗?!”李天林找不到摸下去的理由,所以就把气往肖俊平的头上撒。 不料,肖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