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营长以及夏连山的骑兵连,吴子健命令李天林即刻重新部署防区,向原来的点位派出哨兵并加强之;同时,强化河口村的工事。与伪蒙军的这一仗,检验了山口一带防御工事的牢靠性,但也暴露出河口村的薄弱:整个村落没有正规的防御工事,只能依托民宅、院墙甚至柴垛作战;在敌人的重兵攻击之下,显得非常脆弱。 此外,吴子健将5连的六个排当中的四个排安置在了河口村内,而这其实是违背他的本意的。按说青龙口的缓坡上有隐蔽的机枪工事做屏障,理当将连主力放在那里才更安全和主动;只是青龙口内那一带的民宅不多,眼下冰天雪地的,又很难迅速搭建起营房;所以,虽然河口村无险可守,但考虑到村内有不少空置闲房可以驻兵,只能选此下策。 “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副营长向5连长掉起了书袋:“好好总结这一仗,让当时参与防守村子的战士领头,仔细回忆交战的细节,找出防线上的薄弱点,马上开始修建整固全村的工事。” 交待完毕,吴子健回到自己的屋子,与同住一室的晋军参谋肖俊平,分析此战得失。 吴子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肖俊平说,算上大王峪一战,晋军参谋已经与徐旅二营联合作战两次,是时候考虑正式加入八路军的事宜了。肖俊平闻听之后,笑而不答。 “吴长官,我觉得你现在首先要操心的,是敌军回来报复的可能性;”顿了顿,肖俊平摩挲着手里的勃朗宁大威力,语带双关地说:“你看这支配枪,是我在孙楚长官的三十三军通讯营的时候,73师的一个旅长送给我的,如今子弹打光了,贵军上上下下却找不出这种枪的一发子弹来。我拎着一支空枪,留在这里能有什么用呢?” 八路军副营长何尝听不出晋军参谋的话语机锋,他爽快地一拍火炕的炕沿:“肖参谋,这个你不必多虑!你这支枪金贵得很,算是个稀罕物件,眼下我这里找不出子弹,不等于以后也找不出。就像你肖参谋本人,现在虽然还只是养伤的一个友军参谋,但只要你肯留下来参加八路,就凭你的军事才干,将来的位置肯定在我之上!” 肖俊平微笑着摇摇头,不再说话。吴子健眼珠一转,继续劝诱道:“河口村这一仗,5连的指战员,凡是看到你临阵指挥的,没有一个不竖大拇指,都称赞你战场大局观好。夏副连长升任骑兵连连长,移防到西坪去了,临走之前,他一再请求我将你留住,说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 “夏长官向我辞行的时候,还感谢我帮他在村子里指挥作战,”肖俊平谦逊地说道:“其实,我那哪里是指挥,只不过是站在有利的位置,给贵军提个醒罢了。” 吴子健一摆手打断对方:“肖参谋,你就别谦虚了,我的5连官兵个个身经百战,是整个林师徐旅二营的精锐,他们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夸的!夏连长还说,这次带领骑兵连去西坪整训,就能看见营部的小张文书了,他要将你在战场上临危不惧的事迹,转告给小张,让她也替自己的大学生同行高兴高兴!” 肖俊平半躺的身体瞬间挺直,下意识地将勃朗宁插进了枪套,又不知不觉地掏了出来。这个动作没有瞒过吴子健的火眼金睛。 “你知道吗?小张绣现在可不得了了,”吴子健眉飞色舞地讲述起来:“我听营长讲,小张从一个普通的文书,当上了西坪村的战地总动员委员会副主任,手底下管着好几十人呢!要说,还得是你们这些大学生,有文化,有水平,成长起来特别快!西坪村的战总动委主任是咱二营的刘教导员,张绣做副主任,那就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啊!” 一直聚精会神听着的肖俊平,原本嘴角洋溢着不易觉察的笑意,可是听到“刘教导员”几个字,晋军参谋的笑容,却一下子凝固了。 几天后,吴子健派往文城以及南同蒲路沿线城镇的侦察小组,费尽周折,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河口村。 由于缺乏交通工具,侦察小组的人只能倚靠步行,他们先后在同蒲路的文城、灵石县一带转悠,观察了当地日军的兵力驻防和活动规律,并且在灵石县还赶上了日军濑名师团一部与中-央军十七军八十四师的交战尾声。 徐旅二营副营长几乎是完整地将侦察小组带回的情报兜售给了晋军参谋肖俊平,后者面无表情地听罢了吴子健的叙述,禁不住心潮起伏。 有三件事让肖俊平心如刀绞—— 其一,已经查明,晋军独12旅派驻丰店的570团,在丰店攻防战最激烈的时候不战而逃到了文城,直接导致了丰店城防的崩溃。其二,独12旅主力在文城接收了溃逃的570团,但在接下来日军进攻文城之际,全旅再度弃城逃走,将南同蒲路重要门户文城丢给了日本人。其三,沿着同蒲路南逃到灵石县后,独12旅在濑名师团一部新近发动的攻势下,从灵石县近郊防区第三次不战而逃,目前下落不明。 这些都是二营的侦察小组带回的消息。 河口村,烧着热乎乎火炕的屋子里,晋军参谋垂着头,缄默无语,吴子健也不再吭声,一心摆弄着自己的驳壳枪,擦了又擦。良久,肖俊平抬手揩拭了一下双目,旋即抬起头,长叹了一声。吴子健循声看去,晋军参谋的眼角依稀还有泪光。 “肖参谋,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吴子健反倒感到有些局促了,对于肖俊平的骁勇敢斗以及睿智多谋,他是心知肚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