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那个女八路,看样子就住在山里,我估摸着,他们的驻地,与铁手下手抓人的地方不会太远。派两个人过去,查明白了。” 师爷点点头:“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是必须查明白的。另外,我已经吩咐了各个寨口,严加防范,这几天无事严禁外出,以防八路军前来寻仇——这个梁子,结得可不算小啊!” 此语正说中了刘五妹的心结,女匪首仰天一声长叹。少顷,她又愁眉苦脸地说道:“师爷,你我这几次在八路军面前露了相,以后,青龙口那条路,咱俩怕是不能再走了;咱们的其他弟兄,来回进山出山需要走青龙口的,也得万分小心。咱关门山往西面出山的山口,只有两条好走的路,青龙口不能走了,今后就只能出西坪村的那个古柏峪了——再去文城,得在山里多绕好远的路!妈的!” 女匪首一边骂,一边就看到窝窝囊囊地仍站在一边的黑驴,顿时又气不打一处来——此次与八路军的意外结怨,完全拜这个家伙和他的喽啰所赐! “师爷,那个叫铁手的混蛋,明天再给我拉出来打三十大板,把他的屁股生生打烂了,看他还敢不敢出去找女人!” 刘五妹的惊恐和愤懑,都是有原因的。 她早年随家人经商,四方游历,除了山西,河北、山东乃至绥远、察哈尔都有所涉足,从骨子里属于不甘寂寞的女人;若非被老当家的劫掠上山做了压寨夫人,窝在关门山黑石崖这样的荒山野岭当草头王,远不是她的兴趣追求。 但如今她继承了老当家的衣钵、掌管匪帮山寨将近两百号人马,又不是可以撒手放任的。土匪们大都顽劣惫赖,稍有疏忽,就可能导致分崩离析。如此一来,不敢远游的刘五妹,便将每月一次出山赴文城的散心机会,看得相当之重。 文城宝元酒楼的掌柜白宝元,原先在黑石崖山寨只能算是个小头目,靠着经营酒楼有方,被刘五妹几番力排众议、提拔成了二当家的,排在了黑驴之前。这其中,除了宝元酒楼的地上地下收入逐渐成为山寨开销的重要支柱以外,也有刘五妹暗中喜欢这个去处的原因——女匪首在黑石崖憋得烦躁无聊,每个月能有这么一个下山进城、饮酒作乐的安乐窝供放松消遣,多少可以化解她的郁闷。 然而,与八路军的这次意外摩擦,却给刘五妹今后的下山之路设置了一个大障碍。按照她自己的话说,已经在八路军面前“露了相”,在明知青龙口、河口村一带有八路大股部队驻扎的情况下,绝对不敢再轻易从那里进出关门山。而如果从西坪村的那个山口出山赴文城,就要在关门山内崎岖的山路上,多走上十几里路,这当然要让刘五妹恼怒不已。 偏偏表妹小菊也来给刘五妹添堵。 小菊算是女学生出身,在乡下读了多年私塾后,父母本来打算送其进入文城唯一的一所中学读书,不料父母意外身亡成为孤儿,最终被表姐刘五妹接进黑石崖匪巢。在某种程度上,小菊对山外世界的向往,比刘五妹要强烈得多。所以刘五妹几乎每次出山(打家劫舍的行动除外),都要带着表妹同行。 最近的这一趟,鉴于日军已经夺占了文城、且关门山又出现了八路军的缘故,以探风为主的刘五妹没有带小菊一起出山,结果表妹就前后哭闹了好几次。搅得原本心烦意乱的女匪首,越发上起了火。 刘五妹一口气放出了十几个喽啰,分别去山中搜寻八路军营地、去河口村观察八路军下一步动向、以及去西坪村的那个山口探听风声。她已经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既然八路军在关门山内建有地盘、又在青龙口和河口村一带扎了营,那么西坪村他们未必就不去染指——若真如此,西坪村后面的关门山山口古柏峪,可能同样不会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