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穗花派李彦去文城内久负盛名的宝元酒楼吃饭,意在利用那里鱼龙混杂、消息灵通的特点,看能否探听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军统女少校本人,则不时驾着汽车在文城的街巷兜风,借以观察日军在这里的驻防情况。她让电台台长老刘留在南洋旅馆房间看守电台,以备不测。 出乎王穗花意料的是,李彦只到宝元酒楼吃了两顿饭,就带回了一个值得寻味的消息——据酒楼的食客们讲,从文城去丰店县的山间公路,近来被鬼子封锁了,在小榆树山的碎石峪山口,日本兵架设了关卡,不准任何百姓走山里的公路前往丰店。 晚上,军统女少校与李彦在房间展开了地图——那是军统西北区部印发的在当时堪称高精度的军事地图——对着这一带的地理位置做起了分析。 地图上,文城与丰店都历历在目,二者之间间隔着的那道山:小榆树山也清晰可见。小榆树山为南北走向,近乎与南同蒲铁路平行,绵延大约五十余里,它的北端距离君陵城不远,南端则与关门山的北麓接近。 值得注意的是,当年为了将小榆树山宋家沟盛产的煤运出来,阎锡山曾经从文城附近的同蒲铁路铺设了一条铁轨支线,沿着碎石峪一直铺入小榆树山,终点便是宋家沟煤矿,并在那里建起了小站。考虑到从宋家沟一直向东可以直抵东麓的一个大山口:黄岩口,而出了黄岩口不远便是丰店县城,阎锡山就又下令沿着山谷开拓铺设了一条简易公路。 当年的这一穿山修路举措,等于在文城与丰店之间搭起了一条捷径,往来这两地之间的人们,就省得绕行小榆树山的南麓和北麓了。一时间,两地百姓无不盛赞父母官的德政勤政。 至于晋军独立12旅在分兵驻守文城和丰店的时候,不仅将这条捷径作为相互间的交通线,更在沿途拉起了电话线。而情报显示,日军大冢联队在首先夺占丰店后,也是沿着这条山路前出到文城攻而占之的。 可如今日本人却封锁了小榆树山的碎石峪山口,截断了这条山间公路。 “依你看,日本人这是在搞什么名堂?”王穗花问自己的部下。 李彦歪着脑袋沉思了半天,徐徐说道:“当初我就一直很奇怪,君陵的日军攻打文城,竟然不沿着同蒲路铁道线直接打过来,反而舍近求远、先绕道去打丰店,再穿越小榆树山里的这条公路打到文城。现在,我好像琢磨过味儿来了。”他一边说,一边缓缓地点着头。 王穗花看着摇头晃脑、自我陶醉的李彦,有些心焦,但又素知这个部下的惫懒秉性,所以忍住了不问究竟,而是用两道凌厉的目光盯视着他。 李彦当然感受到了女上司的如炬目光,他刻意回避着,眼神径自看向了王穗花的胸部;房间里点着火炉和炭火盆,暖意融融,王穗花已经脱去了皮袍,只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毛衣,腰身显得颇为挺拔。 终于,还是军统女少校按捺不住,她用食指笃笃地敲了敲桌子上摊开的地图,将李彦放肆的眼神震落,后者咕噜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 “你有没有觉得?日本人先占大山里的丰店县城、再封锁小榆树山山口的行为,像人的一个动作?”李彦为自己的发现得意起来:“像一个人在关门!” 王穗花心头一动。 她在瞬间就理解了李彦的比喻:“好分析!就是说,日本人有可能是躲在丰店搞什么机密,从而将文城通往丰店的大门关死!” “正是。因为丰店坐落在大山里,对外只通连两座城池,一个是文城,另一个就是君陵。君陵一直被日本人占着,如今文城也被鬼子夺下了,因此,只要关闭了文城通往丰店的要道,就等于给丰店关上了一扇大门。日本人想在那里搞些保密的名堂,也就安全得多了。” “这也可以解释、一直驻扎君陵的大冢联队为什么要绕道先打丰店了——他们根本就是瞄着丰店去的!再打文城属于扩大丰店的安全支撑。”军统女少校兴奋起来,看李彦的目光也变得柔和热烈。 李彦不禁又有些痴迷,他真是觉得面前的这个女人太可爱了,只是没法亲密接近:情欲上的亲密接近。 “现在方墨书正在重返丰店活动,不知道他那里可会有什么新发现,”王穗花看了看腕子上的手表:“去告诉老刘,准备给站里发报。” 在王穗花的潜意识里,始终将日军参谋本部那个神秘中将的太原之行,与大冢联队随后发兵攻打丰店联系在一起;那么现在就可进一步研判,“风计划”极有可能是由濑名师团的这个大冢联队在具体执行,至少他们也是参与了局部的计划。 只是,日本人在丰店要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呢?他们占领那座县城后,曾经惨无人道地实行了戮城,那似乎正是为了震慑城里的百姓。假如接下来,他们要在丰店实施那个诡秘的“风计划”,那么“风计划”的真实内容,就必然会流露出蛛丝马迹——毕竟,戮城后的丰店,按照上次前往侦察的方墨书、周怡夫妇的说法,应该还有一半的居民幸存居留。 应该立即赶赴丰店! 军统女少校向山西站发电,报告了日军的这一新动向,并附上了具体分析,请求允许情报二组即刻将追查“风计划”的重心由同蒲路沿线转向丰店。 山西站在回电中,站长赵青文勉强同意情报二组的这一调整,但也强调指出日军濑名师团主力正沿太隰公路南下,其占领文城的萩原旅团也派出一部向南攻占了同蒲路上的灵石县。如果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