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冈少佐只是一介武夫,即便同为一介武夫的联队长大冢康介对他也是这么个看法。有勇无谋的福田少佐,听了城门边两个生命垂危的部下的一番话,立刻就认定蒙疆军骑兵团发生了叛乱,并暴跳如雷地准备实施弹压。 值得日军庆幸的是,副联队长麻生中佐,头脑还比较清醒,接到福田冈的报告后,他首先觉得此事过于离奇:一支从晋北开来的蒙古骑兵团,刚刚驻扎丰店几天,就有一个连的人马莫名其妙地反叛皇军,而其他的骑兵却蒙在鼓里、老老实实地呆在城内驻地!——这完全说不通。 麻生中佐接管了福田冈的命令,他让后者带着一个中队,立刻封锁北门并重新建立城防,自己则亲自带着一个小队的士兵赶到了杜东强的团部——关帝庙。 杜东强显然被这突发的事变吓傻了:在绥远和察哈尔,他们都向来对皇军言听计从,如今偏师孤旅开到了遥远的晋中南,岂敢犯上作乱? 麻生中佐下令杜东强团长带领副团长以及营连长一级的军官,全部到县公署日军的指挥部集合——实际上,是对蒙疆军骑兵团的的指挥系统实施了软禁。在真相没有调查清楚之前,麻生也不敢掉以轻心。 不过,真相没过多久,就大白了。 福田冈带领一个中队,迅速关闭了北城门,同时通知南城也紧急闭门;并指挥两个小队的士兵,登上北城墙布防,严密监视城外的动静。 与此同时,城内街头的巡逻和搜索也加强了,因为日军并不清楚在北门叛乱的人马,是否都逃出了城。 凡是听到了枪声和爆炸声的城内百姓,起初都有些惊惶,毕竟他们在上次的战火里遭受到了严重的涂炭。可惊惶了一阵之后,许多人不禁变得惊喜,他们猜测,眼下的县城掌控在日本人手中,那么发生了如此激烈的交火,显然是来自对日军的攻击!谁在攻击日军呢?当然是国军! 邻里之间,悄悄地有人开始互相串连,隐秘却兴奋地传递着消息:国军打回来了!胆大些的,甚至走出家门院门,到街上去翘足倾听那枪声和爆炸声。 不过,很快来自北门方向的交战就平息了,人们焦虑疑惑地猜测着结局,直到日军的巡逻队冲上街头,大家才失望地意识到,日本人并没有被赶跑,看来国军的进攻,失利了。 而就在福田冈的两个小队分布城头上严阵以待的时候,他们突然发现,远远地,一大股人流沿着城外的君丰公路,散乱着朝丰店走来,走近一段距离后,如临大敌的日本兵惊奇地辨认出,这一大股人流,正是平日里在丰店进出的蒙疆军骑兵!只不过,此刻他们除了身上穿着的蒙古长袍,胯下已没有了战马,手里更不见了枪支和马刀。 福田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望远镜视界里,这股手无寸铁的蒙疆军骑兵,个个面容沮丧、步履沉重。日军少佐下令机关枪准备,只待他一声令下,就将这伙叛军射杀殆尽! 慢着!——有勇无谋的福田冈大队长,在这一刻也猛地觉察出了不对头:既然是叛军,既然他们刚刚卑鄙地袭击了皇军士兵并逃走,那么此刻这帮蒙古兵(日军对蒙疆军的习惯称谓)又折回来干什么?而且是丢盔卸甲、手无寸铁地回来!天底下没有这么傻的人。 这伙出现在丰店北城外的散兵,正是刚刚被中-央军391团缴械的货真价实的蒙疆军骑兵连。 化装成蒙疆军的391团人马从山谷里一出发,秦忠孝这边就开始了布置,他让一个排的士兵严加看押被缴了械、扒了外衣的蒙疆军骑兵。又派了一个连,在紧邻外面公路的山口处,设下埋伏,准备接应前去逆袭县城的人马。中-央军上校判定,只要半途不露马脚,那么以百人之众突然近距离袭击几十人的日军步兵小队,会很顺利。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大获全胜的赵木头们骑着马,一路狂奔地赶了回来,在他们后面,并没有任何追兵:这一点也在秦忠孝和张团附的预判之内。因为事先已经获悉,日军的这个大队在县城里四面驻防,兵力分散得很,且清一色是步兵,行动缓慢。至于城里的蒙疆军骑兵,从战力和快速反应力方面,也很难做出及时的作战支援。 一击而中,全身而退(阵亡了三名士兵,遗体都带回来了),缴获丰厚,秦忠孝即刻下令转移——来时以及回撤的路线,都在大榆树山内,都是事先勘察好了的,虽是崎岖山路,好在十分隐秘——直到这时,那帮蹲在地上抱着头的蒙疆军骑兵,才被允许解散,外袍丢还给他们,命令他们滚蛋! 于是,那个大个子连长带着部下,跑出了大榆树山的山口,至于丰店刚才发生了什么,他们却是一无所知的。丢掉了包括马匹在内的全部装备,这伙人生地不熟的汉奸兵实在不知道该向哪里去,只能硬着头皮沿着君丰公路、向丰店北门而来。城头上,福田冈看到的,正是这一幕。 傅作义的三十五军?! 接到大冢康介联队部的电话,旅团长萩原晃惊得一时没有说出话!他要大冢立即到旅团部来,同时又紧急召来了特务机关长小岛正雄。 由于丰店、宋家沟、文城之间已经架设了电线杆和电话线,所以噩耗是大冢联队副联队长麻生中佐亲自从丰店打给他的联队长的。大冢康介的头脑里,并没有太多晋西南中国军眼下驻防分布的概念,所以他更多感到的是愤怒和震惊,然而当他将这一噩耗再度上报的时候,“傅作义三十五军”的称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