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峪的山梁上,营长冯长治猫着腰朝吴子健5连的阵地跑过来了,后面紧跟着刘恕。他俩所在的阵地虽然在远端,但显然也看清了下面的形势。山下出现国军溃兵的情况,超出了二营此前的预想,打还是不打、怎么打,三个主官需要立刻重新敲定。 刘恕气喘吁吁地抢先开口:“鬼子是骑兵,而且,不清楚后面是否还有重兵跟随,不能开火暴露自己!” 吴子健瞪着教导员的脸,一句话就噎了回去:“骑兵咋了?咱们居高临下,还怕小日本儿的马长翅膀飞上来?给我打!” 不料冯长治突然说道:“怕是来不及打了!” 人们向山梁下望去,只见越追越近的日军骑兵,突然收枪而拔出了马刀,细长的马刀在阳光下明晃晃地耀人眼目,训练有素的骑兵由刚才的追击纵队,通过调整速度很快改成了几列冲锋横队!然后,旋风般地催马舞刀,加速发起了冲击。 吴子健明白了营长那句话的含义:向山下开火已不可能,用不了一分钟,鬼子骑兵就会和奔逃的友军搅到一起,等待友军的,将是无情的杀戮! 刘恕也看明白了,他暗中吁了一口气,沉稳地说:“这下真没法打了,开枪会误伤友军。” 山梁下的晋军士兵仍在拼命地奔逃。卡车车厢篷内,肖俊平一手握着勃朗宁大威力手枪,一手抓着车尾处的护栏,向后方张望,颠簸的卡车几度险些将他晃倒。此前,他不时转头对车厢内的女通讯兵喊:快开,鬼子骑兵追上来了!而同样被颠簸得东倒西歪的女兵们,闻听后就拼命地敲击驾驶室的后窗:快开快开!有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然而,老旧的小卡车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行驶,并不比人跑的速度快多少。眼看着日军骑兵在迫近,并且纷纷拔出了马刀,肖俊平甚至看清了最前排骑兵的面孔。他举起手枪,向最近的日军骑兵射击,但两枪过后子弹就打光了,肖俊平咬咬牙,对女兵最后喊了一句: “砸电台,烧掉密码本!” 随即,他纵身跳下了车厢,对周围的溃兵高叫着:“别跑了,鬼子骑兵上来了,快开枪!”有少数士兵见状,开始转身射击,更多的则不理会这个陌生的上尉军官的命令,继续奔逃。肖俊平一把抓住一个正要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的枪杆,几乎贴着对方的脸吼道: “站住,别他妈跑了!” 那个逃兵怔了一下,索性松手将枪让给了肖俊平,空手跑掉了。愤怒的肖俊平端起枪就要朝逃兵的背影射击,但最终还是调转枪口,向迫上来的日军骑兵扣动了扳机。 骑兵的前锋冲进了溃军群内。 林师徐旅二营的伏击阵地上,仍没有命令下达,越来越多的八路军指战员看明白了下面大路上的情况,一张张面孔变得焦急和惶惑。 吴子健咽了一口唾沫,对营长说:“老冯,枪是不能开了,上刺刀,冲下去吧!” 刘恕闻听一惊,他不顾一切地朝吴子健吼起来:“你胡说什么?!我们是来埋伏的,没有绝对的必要,不许面对面打白刃战!” 冯长治看了二人一眼,又看了一眼山下,挥挥手命令道:“上刺刀!” 话音刚落,早就按捺不住又一直不敢插嘴的5连长李天林,就向一侧的5连战士喊道:“往下传,不许开火,上刺刀,准备冲锋!”命令被一叠声地传下去了,战士们纷纷拔出刺刀向步枪上镶,也有一些拔出了背上的大砍刀;拧开盖子的手榴弹被重新拧上盖子收起,轻机枪手则失望地把头深深埋向枪柄。 刘恕情急之下抓住了冯长治的肩膀:“营长,我不同意冲锋,鬼子是骑兵,人数众多,贸然冲下去会有很大的伤亡!” 冯长治没有去挪开教导员的手臂,只是表情严峻地说了一句:“没办法,只能拼了!友军被追杀,总不能见死不救。” 刘恕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最终没能开口。 吴子健已经从自己身后拔出了一柄鬼头大刀:“教导员,你带7连,还有所有机枪,留在阵地监视战场;老冯,我们冲下去!” 营长没有大刀,他向一个战士要过一枝上了刺刀的汉阳造步枪,然后对身边的通讯员说:“发信号弹!” 岩田骑兵中队的一百多匹战马,横冲直撞地趟进了溃兵的队伍,骑术精湛的日军,俯身挥舞马刀劈杀,刀锋所到之处,晋军鲜血迸飞,甚至身首异处。 只有肖俊平等少数骁勇的官兵还在拼死地与日军对搏,多数的晋军官兵则四散奔逃。肖俊平用刚刚到手的步枪将一名日军骑兵击落马下,正要再拉枪栓,又一个骑兵朝他扑过来,肖俊平向一旁躲避,却被一具尸体绊了个趔趄,再爬起来时他发现一把日军掉落的马刀近在咫尺,就丢下步枪抢过去拾起了马刀,去与另外的骑兵搏杀。 与此同时,岩田亲率一小队人马,朝那辆小卡车直扑了过去。卡车刚刚慌不择路撞到了路边的岩石熄了火,汽车兵立刻跳车逃命了。后面的车篷内,几名通讯女兵则在手忙脚乱地销毁电台。有一个女兵砸碎一盏军用马灯,将一个密码本扔到灯油里,刚刚哆嗦着划着一根火柴,岩田少佐就策马到了车厢尾部,见状拔出手枪一枪击中那个女兵,女兵倒了下去,而火柴恰好点燃了灯油,车篷内顿时烟火突起。其余的女兵吓得躲避不及,岩田命令几个日军骑兵跳进车篷,在女兵的尖叫声里,拖出了两人。 远处的肖俊平看见这一幕,急忙挥舞马刀向这边跑。被从车篷里拖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