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多废话,我能在这睡会吗?我已经大概三天没怎么睡觉了……」
「……嗯。随便你——」世良真纯沉默半晌,刚想同意——
少年的一个膝盖压上病床,俯身来到了她面前。
「只是今晚而已,这样也可以吗?」
在黑夜里晦暗不清的面容被月光轻微映亮,少女看见了他勾起的嘴角。
她受不了地抬手一推,将对方挂着恶趣味笑容的脸推远,得到了一个满是失望的哼声,「当然不可以了!你是不是有点得寸进尺了?」
「抱歉啦抱歉,开个玩笑而已。」重新坐回凳子上的黑发少年双手合十讨饶,站起来给她把病床摇平,然后疲惫地趴在了床边。
从交叠的双臂中露出的目光一闪而过,然后融化在了刘海打下的阴影之中。
世良真纯看着天花板,听着身旁传来的平稳呼吸声——在不知不觉中也闭上了眼睛。
等她第二天醒来时,身旁的人已经消失了踪影。只有床头那盘已经氧化的兔子苹果,证明昨晚他们的谈话的确存在,而不是她做过的一场梦——老实说,在疼痛的侵扰下,她的确做了一个已经回忆不起来的梦。
「……费用的话,昨天那位少年已经帮你交过了哦。」被询问的护士诧异地回答了世良真纯的问题。
在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世良真纯会摆弄着手机,想起曾经两人各种机缘巧合的相见——和偶尔几次看起来有着火药味,却又无端熄灭的碰撞。
我很在意他吗?
世良真纯有时候会这么询问自己,想要否认,直觉却总会让她无数次回忆起那个少年……
不,按他的话来说,应该是个「坏男人」吧。
她带走了出院时在枕头下面发现的流苏耳坠,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就算赤井玛丽询问过送她来医院的是谁,世良真纯也只是笑着用「朋友」两字蒙混过去。
他就像梦境里飘过的鸦羽一般,短暂地落在了她的手心,却又在醒来时化作无物。
就连同学和老师也没有任何反应地,名为「余麟」的存在如同被删除了的文件,凭空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我是不是该留下他的联系方式比较好?
世良真纯有点不想承认自己的确在意他,又或者是与对方曾经说过的话一样,她也产生了同样的感情。
然而一切又没有发生什么不同。
不管是他在的时候,还是不在的时候。
哪怕是她在半年后收到了一条未署名的邮件,一切也还是没有产生任何改变。
「给真纯。
很遗憾。老爷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他高看了自己的力量,妄图拿到超出能力范围的利益。
然后,我估计也快死掉了,如果这封邮件能发出来的话。
抱歉擅自叫了你的名字。
我就像梦一样吧?虽然是自夸,不过在我眼里你也是一样的。
再见。」
「……那家伙,死了啊。」世良真纯靠在冰冷的酒店浴室墙壁上,昏暗的空间里只有手机的蓝光屏幕照亮了她的脸。
关于那个人的一切已经模糊不清,仅剩下的记忆也只是世良真纯这个存在继续前进的拖累。
她稍微有点想再闻闻那天傍晚对方熄灭烟后,身上那股浅淡的草药香味。
即使知道应该忘记,但却仍然忘不了那天晚上他说过的话。
「什么叫我太勉强自己了……」她低声道,「你才是吧,短命鬼。」
……
[邮件已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