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卓湘凌三人连稀米汤都没喝上，拿着叔叔给的钥匙悄悄进了院中最角落的房子。她速速把简陋到只有一张床的房间整理了下，和弟弟妹妹躺了上去，三人缩在一起，紧巴巴的盖着一张单薄的棉被。

卓湘凌把冻得发抖的弟弟妹妹抱进怀里，伸手掖了掖弟妹脖子边的被角。

卓湘语悄声问大姐：“大姐，婶婶好像不喜欢我们。”

卓湘忠也小鸡啄米般点头附和：“婶婶好凶，我害怕。”

“别怕，叔叔不是说了吗？婶婶是农村出身和咱们不一样，性子比较直接。等她跟我们熟悉就好了。”卓湘凌左右胳膊搂紧弟妹，在他们脸上摸了摸。

卓湘忠似懂非懂的想了想：“可是大姐我好饿，肚子一直在咕咕叫。”

卓湘语也伸手揉了揉肚子，把头埋在大姐的肩膀处蹭蹭声音委屈：“我也很饿。”

卓湘凌定定地望着黑漆漆的屋顶，语气无奈中夹杂着一丝失落：“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等天亮了姐带你们出去找吃的。”

弟弟妹妹懂事的点头，不再出声。

隔壁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夫妻两人的争吵声。姐弟三人却拥在一起忍着饥寒沉沉睡去。

卓湘凌一大早便醒来了。生活在村子中很难睡懒觉，天不亮院子里的公鸡就开始打鸣，声音一阵高过一阵。

她侧头看了看身边还在呼呼大睡的弟弟妹妹，决定先不起身再躺一会，脑海中开始思考如果婶婶今天还是不给他们吃东西，又或者叔叔家的境况确实如此艰难，温饱都是问题，她又如何开口提还钱的事情。

如果是十年后的卓湘凌面对此时此景，一眼就能看穿婶婶的小心思。但可惜此时的卓湘凌还只是一个未涉世事的小姑娘，不懂人心复杂，纵然血亲也不外如是。

弟妹醒来前她已理好思绪，最重要的是先将父亲的骨灰葬入祖坟。至于还钱的事，如果叔婶宽裕愿意还钱最好，若是不愿，她拿院中的几间老房子换钱，权当把房卖给他们家。

她心中暗暗决定，今日先将父亲安葬，回来便将自己的提议告诉叔婶。这笔买卖叔叔婶婶是得利的，而自己家定在古城以后也不会回来。

姐弟三人起床穿好衣服出房门，只见叔叔站在门口来回踱步，像是已经站了好一会了，见他们出来，忙迎过来：“快进堂屋吃饭，叔给你们做了早饭。”

卓湘语和卓湘忠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看叔叔，又看看姐姐。

卓杰身上裹着半旧的棉服，鼻子冻得通红，没忍住打了个喷嚏：“这么冷的天还不赶紧进去吃，一会饭都凉了。南方不比北方，阴冷得厉害。”

卓湘凌望着叔叔真诚的，写满关心的面庞，闻到堂屋里隐隐飘出的阵阵饭香，心中盘旋一夜的担忧终于落了下来，露出几天来的第一个笑容。父亲说得没错，打断骨头连着筋，永远无法割舍斩断的是血亲。

吃完饭后，卓杰领着卓湘凌姐弟三人拜祠堂，将父亲的骨灰葬进祖坟。直到埋下最后一锨土，上香倒酒，姐弟三人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只乌鸦站在枯败的树枝上嘎嘎叫着。

卓湘凌垂首跪地，眼泪滴滴砸落在地上，将面前的土地晕湿了一大片。父亲如今是真的走了，彻底地离开了这个人世、离开了他们。落叶归根，心事得了，再下来就是出门前母亲交代自己要债这件难以启齿的事了。

回到叔叔家的堂屋，卓湘凌打发卓湘语领着卓湘忠到院子里玩耍。

卓杰看出大侄女有话要说，便打发王秋霞出去。王秋霞见状立马不乐意了，瞪着眼睛拔高嗓门喊道：\"你们叔侄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要避开我说？我还是不是你们老卓家的人了，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跟王秋霞夫妻过日子十几年，卓杰早就习惯她的粗鄙和泼辣，即使有时候觉得她配不上自己，精神难以共鸣，但过日子，王秋霞精打细算善于经营，家里家外操持得井井有条，日子也越来越好。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的模样，但此时在多年不见的侄女面前，王秋霞的胡搅蛮缠令他脸红难堪。

卓湘凌看出叔叔的窘迫，心中虽对王秋霞的言行举止很是看不上，但毕竟是自己长辈，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又怕叔婶二人再因此平生争执，她无奈地揉了揉额角，连忙打断：“婶婶当然听得，这事本来就是要和叔叔婶婶两人共同商量的，婶婶的意见非常重要。”

王秋霞得意地瞟了一眼卓杰，扬了扬下巴：“大侄女才是个懂礼的。”

卓杰见状也懒得和她多费口舌，索性看向大侄女温声问：“有什么事，大侄女你就说吧。”

卓湘凌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婶婶，白皙的面容上爬上一丝绯红，但心知家中的境况容不得她不好意思，只得咬牙开口：“叔叔婶婶，这次回来我爸的后事多亏你们帮助，才能如此顺利，谢谢。”说着起身向叔叔婶婶躬身一鞠。

卓杰听到大哥的后事，也不免伤心了起来，眼眶发热连连摆手：“孩子，这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