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这一条线深入挖一挖的时候,泰安宫消息传来。
皇帝驾崩。
此事一出,其他事情都得靠边。
皇帝大丧,新皇登基。
朝局不稳,不宜大动。
宫里放了一批老人出去,又进了一批新人。
各种仪式典礼并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丁零当啷,熙熙攘攘,一晃眼儿,已然是盛夏了。
这日承霁坐着步辇打宫道经过,两旁宫人纷纷低头避让,承霁眼尖地瞧见一人面容熟悉,随即叫停了步辇,亲自走到那名内侍跟前,负手开口道:“抬起头来。”
那内侍闻言抬头,映入承霁眼帘的竟真是他在心里回想了无数遍的脸。
那日太子册封典礼,他与她在祭坛入口遥遥一望,心痛之症竟没由来地发作了。
恍惚是那年十五,他与沈家小姐的初见,是那种熟悉的宿命感。
若是沈家的小姑娘还在,或许就是长成这般模样?
他鬼使神差地将她的容貌入画,小心翼翼地将画像混在一堆卷轴里不想引人注意,若是想看了,也能一眼认出,拿出来时时端详。
此刻他对着这样一张脸,惊喜之余,心里又有些复杂。
纵是内里波涛汹涌,面上亦是不能显露分毫,承霁握了握背在身后的手,未置一言,抬脚离开了。
夏日的阳光毒辣,直照得人蔫了吧唧,没精打采。
一连几日,承霁都没什么胃口,御膳房端上来的菜品琳琅满目,他只挑几样吃上几口,便不再动筷。
黄昏宫里的清风吹动着他宽大的衣袖,袖子腰上都松了几分,想来是近来又瘦了,颇有人不胜衣之感。
今日呈上来的晚膳一改平时丰盛之势,只一罐浓稠正好的黄米小粥,一碟清淡但精致的凉拌小菜,一碗香气扑鼻的火腿鱼丸汤。
“今日的菜色倒是平常地不同寻常。”
承霁感慨了声,随手舀了一口火腿鱼丸汤,微微一挑眉,眼中流露出些许赞叹之色,继而又舀了个丸子送进嘴里。
丸子富有弹性又保留了鱼肉的鲜美,让人欲罢不能,不知不觉之间,一碗丸子汤就全部下肚了。
他又喝了一口黄米小粥,夹了凉拌菜里的脆萝卜,顿觉胃口大开,不知不觉又就着小菜喝完了一碗粥,内侍总管吴富锦眼瞧着承霁胃口不错,赶紧又给他盛了一碗。
承霁也不制止,就着剩下的小菜慢慢地吃着。
“今日是不是换了做饭的厨子?让他过来见朕。”
不多时渔晚便被带了上来,行礼后低眉顺眼地站着。
承霁瞧着她的脸,手里的动作一滞。
“今日的晚膳是你做的?抬起头来回话。”
“是奴才做的。”渔晚浅吸了一口气,缓解心中紧张,抬头看向眼前人。
承霁看了看眼前人的脸,又看了看碗里剩下的黄米小粥,想着,既然是送上门的人才,自己没有再推出去的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祖有福,大家都叫我阿福。”
“晚膳做得不错,以后你就在泰安宫的小厨房里当差,给朕做些开胃的小菜,富锦,赏!”
“谢皇上!”
阿福规规矩矩地谢了赏便跟着吴富锦下去领赏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所幸她原本的厨艺还在,所幸皇帝能够喜欢她做的菜,经此调动,她算是顺利开始接近权力中心了!
日子又过了几天,午后阿福正在准备晚膳的食材,却听得殿前伺候的小内侍过来通报,说是晚膳要丰盛些,陛下要宴客,陛下钦点了火腿鱼丸汤,叫阿福做好准备。
承曦刚从外地办完差事回来,一路风尘仆仆,承霁便安排了晚上小聚替他接风洗尘。
上好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色香味俱全的的菜肴。
承霁拿碗亲自给承曦盛了一碗火腿鱼丸汤:“这是我小厨房里的新品,不是御膳房的菜,你还没尝过,快尝尝。”
“看来三弟最近是新得了个合胃口的厨子啊……”
承曦夹起一颗丸子就往嘴里送,这味道,恍惚是回到了那年在集贤堂过的除夕。
那年于宛做过一道金汤鱼头,鱼头边便围着一圈白白胖胖的鱼丸,那鲜美的味道自是永生难忘。
原本以为今生无缘再尝到。
没想到今天竟在这里吃到了!
承霁瞧着承曦又是惊喜又是缅怀伤感的神情,忍不住开口询问:“怎么了?不合口味?”
承曦回过神来,赶紧否认。
“不是,当年在集贤堂,于宛给我做过一道菜,今天这丸子,和当年的味道很像……”
承霁闻言,犹豫了一会儿,方继续开口:“我今日来,也是想让你见见做菜的这个人。”
“传阿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