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枢这次没再解释什么,微微颔首便随东方溯进了府,
吴管家率一众小厮婢女列队迎在门前,跟着东方溯的视线,也犀利地朝尤枝枝身上打了一眼,
那身衣袍可不是一个婢女该穿的。
虽有小小的诧异,但就像吴管家这般的老狐狸,早已不露声色地又换回了一副朴实稳重的面容,憨厚得笑着,
“大人,您回来了。早膳已经准备在了西膳堂。根据您的吩咐,府里一众小厮婢女都在这里了。”
尤枝枝只来得及抬头望了一眼这雄伟壮观的府门,便急匆匆赶在关合前钻了进去。
琉璃瓦、朱漆门,石狮镇守在大门两侧,雕刻精美的门楣和门框,依旧彰显着府邸主人的威严与气势。
两世以来,尤枝枝头一遭从中书令府的正门走进来,因为前两世她皆是昏迷不知道怎么进的门,也因为府内大门只为东方溯开启,进门即关,她应是不配站在他身旁同出同进。
这次有机会了,她倒不想了。
只奈何,尤枝枝如果不跟着进门,就要从西侧院墙的角门进,她这次没有管家给的出入牌子,必须经过府内碧落院的盘问。
她怕得要命,可受不住!
可如果不进府,被发现莫名其妙消失,又会连累父母和弟弟。
左思右想,这座华丽典雅的中书令府,俨然成了个四面透不出风的牢笼,囚困了她两世。
这是第三世。
尤枝枝小心翼翼地跟着,特意隔开一段距离,穿过曲折蜿蜒的抄手游廊。
这日迎接东方溯回府的阵仗尤其郑重,每三步便站着一个小厮或婢女行礼问安,东方溯步伐稳健而缓慢,衣袖飘逸流彩,身姿挺拔如青岭崖边的一株青松,望之总让人忍不住多瞧两眼。
只要不看那双幽深的冰眸子,怎样都是好的。
就在她一转神的功夫,队伍顿住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
尤枝枝远远看见,方才一个婢女行礼时,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激动,失手碰倒了什锦窗台上的一个盆景,砸到东方溯脚边,泥土玷污了他华贵的鹿皮靴。
“大胆!”方一喝道。
婢女早已两腿发软,跪倒在地“哐哐”磕头告罪,两三下后额间便渗出了血,鲜血淌过眼睑,顺着脸颊流下。
也难怪婢女吓得面如死灰,在中书令府做事,是不容有丝毫行差踏错,否则,轻则杖责,重则丢掉性命。
可是,中书令府里掌管杖刑的,皆是中书令从战场上带回来的侍卫,杖责与埋了没什么两样。
但谁让中书令府月银也高呢!还是会有穷苦人家的孩子愿意被卖进府。
正在尤枝枝连连惋惜的时候,却听见东方溯清淡不带任何波澜的嗓音,
“撵出府吧。”
撵出府!
仅仅是被撵出府嘛!
尤枝枝怀疑自己的耳朵听岔了,她眼睛圆睁,煞是好看、琥珀般的眸子里写满了惊讶!
不偏不倚地落在转弯折走的东方溯眼中,那双寒潭般深邃的眸底,旋起一缕旋涡。
东方溯没有急着去西膳堂用早膳,而是驻足在一堆怪石堆叠的假山前,远远望去,假山突兀嶙峋,与东方溯的背影莫名地契合。东方溯正低垂着眸,捏了些鱼食扔进假山下面的水中,本来风平浪静的荷叶花香池子,被欢实抢食的大朵鱼群弄得热闹异常。
在府里进郎前,东方溯好似很喜欢站在那里喂鱼。
可鱼有什么好喂的?!
一众人杵在那里,等了约么一盏茶功夫,尤枝枝又尾随着他们到了西膳堂前,管家挥手示意众人,“散了。”尤枝枝才得到机会,识趣地回了后院自己的下房。
合上房门,尤枝枝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被撵出府!
是了,如今的东方溯虽说狠厉,却还未引狼入府,吏部尚书独女也没逃婚,还没到嗜血成性的疯魔,
说不定,她可以效仿方才婢女所犯的错,被撵出府也未尝不可!
只要被撵出府,这一世的命运会不会就能改变。
再也不用一次次无休止地重生了!
思绪缕到这,尤枝枝因兴奋而热血沸腾,全然没有听见门外“噔噔”的敲门声,见没人应答,屋外之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