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她,目光似深潭,眼梢泛凉。他欲语还休,却咬着牙沉默。
温虞视线在他身上流转,没什么耐心地抱起双臂,懒散地说:“舍得回来了?”
她的语气暗含两分讥讽,季珩沉默地咀嚼这番话,心也兀地下沉。
他上前半步,掀起眼皮瞧她一瞬,然后又颇为艰难地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温虞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嘲讽地蔑笑了两声,然后绷起眼梢仰头盯住他的眼睛说:“季大少爷肯屈尊玩儿我,草民还有质问的道理?您能多驾到几次,我就谢主隆恩了。”
季珩听到她故意阴阳怪气刺他,瞬间拧起眉心,面色沉得难以言喻。
温虞仔细瞧了眼,发现她找不到那颗观音痣了,它被埋没在那轻蹙的眉心间。
她不动声色地勾起唇,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行为。
季珩的下一番话却让她僵住神色:“你不能这样说。”
他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一副被温虞欺负了的模样,重复说:“温虞,你不能这样对我。”
温虞已经预料到他大发雷霆弃她而去的模样,却没想到季珩根本没走她设想好的路数。
“凭什么?”
季珩很慢地问她。
温虞没听清楚:“嗯?”
他声音涩哑,神态有些受伤:“其实你从一开始就不相信我,就因为我是那个阶级的,所以你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我和他们是一样的人,对吗?”
温虞看着他没说话,权当默认。
“其实你心里明白,我们感情的实际掌控权,从来都不是我。”
“温虞,我才是随时会被你丢弃的那个。”
季珩的声音越来越低,轻到被发动机的声音掩盖。
他低头不再看她,患得患失的情绪却遮掩不住。
温虞的目光向上游荡,在他的眉心痣处重新凝住,恍然一怔。
那个曾经像高岭积雪一样的少年,似乎在她不经意之间消失殆尽。
现在的他患得患失、经不得任何风吹草动。
温虞有一瞬间感到迷茫,心中五味杂陈。
她一方面对这种拉高岭之花下神坛的恶劣戏码感到某种隐秘的快慰,一方面又不忍心,甚至有些自责。
难道真的是她让季珩变成这样的吗?
是她让季珩变得不自信,变得讨好她,变得整日纠结感情这档子事吗?
温虞的思绪有一瞬间纷乱,又迅速拢住心神——
不是的。
温虞想,是季珩自己选择变成这样的。
从来都不是因为她。
温虞认为她什么都没做错,她只是在做自己。
季珩因她而变,但她从头至尾,都未曾在他身上施加过什么。
温虞确实拿他当做柳遇安的替身,但她并不强求季珩改变。
温虞也确实贪恋他的美色和□□,但她从不强迫季珩,都是他自愿的。
温虞同样心存拿他当跳板的想法,但从始至终,她从未主动要过资源。
一切皆是季珩自愿。
她只是勾勾手指而已,是他心甘情愿啊。
她从未种下因,何来尝果一说?
“不愧是F大高材生喏,差点被你绕进去了。”温虞扬起唇角,戏谑道,“季珩啊,你难道不应该想想,为什么会被我丢弃吗?”
“你一言不合就玩消失,就这样你还敢说让我相信你,你自己不觉得可笑?”
“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认为,对我欲擒故纵这招有效,对吗?”
温虞轻声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季珩心中一惊,猝不及防被她拆穿,下意识抬眼看她。
明明温虞比他矮一头,季珩却有仰视感。
温虞见他这副纯情样,没忍住笑了两声:“你几斤几两我还看不清楚?”
季珩闻言红着脸错开她的目光,罕见局促:“你也知道的,我是第一次谈恋爱。”
“现在我倒是真相信你是初恋了。”温虞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总之就是怕了他这样子的,实在难缠。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想着今晚得做个决断,不管是彻底断了也好还是重新开始也好,不能再这样拖泥带水下去了。
温虞现在腹背受敌,处于千钧一发的局面,没有陪少爷玩的精力。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郑重地说:“你身为季家的人,应该也不难打听到我和柳遇安的事,肯定也能猜出我在拿你当替身。”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你继续当他的替身,二是咱们就此一拍两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以后见了面就当不认识。”
“你自己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