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再次响起,五味陈杂的路娴还在跟那个拧巴的自己较量:这个时候如果开门,让雷勇泰进来,她肯定没有足够的清醒推开他,她肯定十有八九不愿意放他走,她肯定又会切换到软弱想依靠于他的乏力状态。
这样逼人的选题,自打与雷勇泰重逢后,屡次出现,屡次袭心,屡次艰难。
进退维谷,跋胡疐尾,正如此时此刻的她,举步维艰。明明到门几步路的距离,却连第一步都仿佛受尽了千难万阻,迟迟不敢抬脚。
雷勇泰,不是恐怖分子,带给她的心灵拷问与撞击,却一点都不逊于一个方本贤。
门内的人心里异常活跃,有两个声音在激烈对话。
雷勇泰无法确定屋内的人是否已经就寝,猫眼透出的星点光芒似留给他的一束希望,却也极有可能只是因为屋主习惯留灯而已。
无论是照明还是照心,都不是留给他的。
雷勇泰鼓起勇气,第三次按下门铃。
如若这一次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打算就此放弃,下楼,回车上待着。
两个脚底似生了根,路娴觉察到它们在发麻时,门外的电梯又一次报数“12层”,被压抑的心脏突突两下,几乎一瞬间的意识转弯,她决定去开门!去把他留下!
软弱一回,就当是这一晚,可怜下自己。
今天过后,再做回一个看起来似乎无坚不摧的女孩就行。
这是第三次,她特没出息地把雷勇泰当做一根救命稻草!
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与自己这样拉锯不休,噬人心智。
雷勇泰抬头瞧显示的橘色数字12,电梯门开了又关上,他的两个脚还是一动不动,侧身瞧了眼过道处,心底的渴望还是难熄——决定回过去再按一次门铃。
手刚抬起,门却毫无预兆地忽然被人从里面拉开。
路娴双眼闪着细碎波光:“雷勇泰——”
“嗯?你在家!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见她一身绿色睡裙,雷勇泰第一反应就是他的执拗把她从床上吵醒了。
“没有。”路娴摇摇头,实话实说,“我还没睡——刚在卧室,关着门,所以没怎么听见铃声。”
真正想说与他听的话并非这些,可怕吓到他,也怕惊到自己,所以她需要其他没那么直接的话语先绕个弯,垫个底,就当是某种语境的缓冲。
这之后,再说让他今晚留下来的话,会不会更容易些?
雷勇泰微微一笑:“原来是这样。我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她看着除了脸色有些紧张,其他一切正常。
“没、没事。”路娴心虚,想说有事,却没那份直接说出口的利落,终究不是够勇的性格。
雷勇泰站在门外,又是拘谨一笑,越过她看屋内,眼神微微一记动荡,并不是容易察觉的心起涟漪:“那个,我能进去坐一会么?”
“噢好——请进。”路娴冲客人勉强一笑,神情微妙又克制,手心热度渐烫。
雷勇泰换上眼熟的灰色拖鞋,心头有一份热意在升,垂眸瞧人:“你怎么脸这么红?”
从未见过她这般脸红,心中纳闷,直接问出口。
路娴眨了眨眼,只想掩饰:“噢没事,我只是身体有点热。”
“嗯?”雷勇泰思绪一转,伸手去摸她额头,刚一碰,心头一惊,“怎么这么烫!路娴,你在发烧!”
“噢,可能是吧。”路娴知道自己体温异常,从昨天半夜就开始了,白天也吃了药,自我感觉有退下去些,但似乎天黑之后,消停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手心的燥热并非平白无故。
情绪一抽紧,她就忘了去细究这一身体上的细节。
与一轴又一轴的紧张,也有关。
“你这有退烧药么?”雷勇泰觉得她应该是感冒了,只是烧得这么烫还是得重视。得第一时间把这热度给降下去才行。
一想到在这之前她极有可能去了某个地方,说不定就是在这过程中感冒的。
路娴站在这位满脸紧张的客人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此时此刻坐立都不合适,意识也跟着一阵阵泛虚:“我吃过了。没事,睡一觉就好。”
“这样不行,药吃过了但你还是烧得很厉害——你去换个衣服或者穿件外套,我带你去医院!”雷勇泰不放心,探过她额头的温度,这会瞧她整个人,的确与往常不太一样。
路娴一听“去医院”这三个字,局部脑神经跟着一支棱,赶紧摇头:“不要!我不要出去!我只想待在家里,哪里都不想去!”
面前发着高烧的女孩拒绝的情绪直接又强烈,雷勇泰暗吃一惊,急忙开口劝抚:“好好,我们不去医院,那你去房间躺下,好好睡一觉。”
生怕她下一秒会倒下来,本能地伸出两个手臂想扶她一把。
“不用——我没事。”路娴读懂了他的用意,又是轻晃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