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我们几个有大本营,就余高远家里那废弃的厂子!随时都可以去,有吃的有喝的有玩的,项目不少,累了还有床休息!用不着特地去个农家乐。”
方才表露的几分兴趣,也纯是为了配合老爷子,原彦哲实则对农家乐这种日常消遣时光模式不怎么感冒。
“不是——那你们老待同一个地方也无趣的。多去不同的地方逛逛,多与不同的人接触接触,活络下交际圈子,总是不错的!你说对吧?”原文翰不放弃,怎么地也得让这些年轻人先去玩一趟试试!
“……好吧,也对。您说的对!爷~改天我安排下,问问我的朋友们!说不定有人会感兴趣!”不想拂了老人一片心意,原彦哲改了想法,决定找时间去实地探探。
“肯定的!一定会感兴趣!”原文翰对自己的这波推荐信心十足,“对了,来奶奶那外孙女,妮妮,这段时间也都住在农家乐里,你去了还多个熟人聊天!”
“……啥意思?来祎妮平时不和来奶奶住一起?”原彦哲听出了老爷子的话外音。
想起今天在医院偶遇的插曲,对这位独自趴在方向盘上哭泣的女孩,重新燃起了独家好奇。
之前老爷子有提过,来祎妮父母分开了,在出去读书前,她一直和外婆相依为命。
因这情况与他家相似,所以原彦哲当时听得印象深刻。
“是的,妮妮这孩子跟你一样,回国没多久。虽然在市里有一套公寓,但一个人住肯定冷清。跟老人一起,互相有个伴。再说农家乐多热闹,人来人往的,有意思多了。你来奶奶年纪也大了,有孩子在身边,还能帮不少忙!”跟宝贝孙子聊天,原文翰兴致只浓不减,“昨天你来奶奶还跟我说,妮妮正打算给农家乐弄个小程序啥的,说是外地朋友预定会更方便些!年轻人整的玩意,既新鲜,又高效!”
“喔,听着倒不错。”原彦哲点头,赞同老爷子的看法,同时心里有个计划无声成型,“得!过两天去体验下。”
“保证你们收获满满!哈哈!那边离云山风景区特近,你可以跟你那些朋友过个夜啥的,体验下山景房湖景房!”原彦哲循序渐进地,给出自己的中肯建议。
原彦哲本想说去农家乐车程才一个多小时压根就无需留宿,瞅着老爷子一脸期待地望着他,话到嘴边,临时改口:“OK!听您的!”
双眸一敛,有个大胆猜测,突然冒头:“爷,您不会之前一个人就去留宿过了吧?”
年轻人的语气里,不乏诸多别样深意。
“哈哈,那倒没有!”原文翰懂亲孙子言语间的那番试探,轻松一笑,大方回应,“你回来前那个周日,我们大学同学聚会,选了你来奶奶的农家乐。那是我第一次去这地,也是在这次同学会上,重新与你来奶奶有了联系。”
原文翰所言属实,在孩子面前,他从不撒谎,尤其是在他最宝贝的孙子面前。
“原来如此!得,那我赶紧把实地考察来奶奶这农家乐提上行程!”原彦哲重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顿了顿,若有所思,“不过爷,您到时真的不打算跟我们一块去?”
“不了,哈哈,我就不凑你们年轻人的热闹了。”原文翰爽朗一乐,“我这要去,还不是随时的!”
“OK,明白了!”原彦哲打了个OK的手势,起身,打算回房间,“爷,我先去睡个午觉。”
“去吧。少玩手机,伤眼睛。”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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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圆片药丸,被重新拨回。
来祎妮目光失神,呆讷地瞧着手掌心。
大脑杂芜,乱糟糟一片,无法掌控的空虚,一茬接着一茬,压得她难以呼吸。
不知觉地疲惫。
独处时无法驱赶的淡漠。
半夜惊醒后的无言低落。
穿得再多还是难挡手心冰冷。
来祎妮甚至能窥见这具躯体内,那颗机体运转中枢的薄弱乏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偷走了大半的活力,狡猾地藏在时光里,放肆地病病怏怏。
她的心脏,是否已不堪重负?亦或,早已苦不堪言?
正值生命力向上蓬勃的黄金年纪,却隐约感知到了某种悄无声息的早衰?
世间万事,最抗拒的不过自我颓败;而现实打醒人,她压根就没得选。
来祎妮不是不懂:生病了,就得吃药。
仰头,把这白色小圆片扔嘴里,用温水一送,它就能抵达身体内部;而后,在她触手不及的某些位置,慢慢溶解出一股治愈系的力量,替她迎战历历可数的肉身折磨,补回缺了角的原版活力。
即便道理翻来覆去,次次剖析都能明了于心,可来祎妮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心甘情愿地持续服药。
她无法接受,一个要终生服药的自己。
那是一种身体永远孱弱无能的宣告。
也是一种此生注定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