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内,武帝和左相分主次落座,左相对年轻的帝王说出了心里隐秘的忧虑:
“圣上,贺兰族不能信任,尤其要提防贺兰王族。
自大武开国以来,与贺兰族的关系就十分微妙,既要拉拢又要提防。”
“早年大武几次危机背后都有贺兰王族的影子,
而当初贺兰王族的灭族也有大武的推波助澜。
贺兰王族的血脉力量是天赋也是诅咒,圣上切不可沉迷于此着了算计!”
“尤其是贺若观南,此人出现的时机和缘由都太过巧妙,
朔方城到底缘何被屠戮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一切仅凭国师一面之词!”
“况且,那优昙战鼓实则是阴邪凶厉之物,如若不能由我们控制那变数太大不如毁掉!
圣上,臣实在是不能放心此人,恳请圣上听进微臣所言,早做决断!”
一席话毕,室内陷入了短暂的静默。
武帝端坐于案前,望着面前执意不肯落座又一番肺腑之言的老丞相很是感动:
“诸将易得耳,至如左相者,国士无双!大武有左相做定海神针,乃是我的运气!”
但帝王没有言明的是,自己早就和国师达成了交易,
以朔方城为聘换得优昙战鼓的实际控制权。
在这位意气风发的帝王看来不过是损失一座城池而已,
只要能控制优昙战鼓,随便几个朔方城、狄索城还不都在自己的股掌之下。
可是这些隐秘的内幕、野望,因着多疑的心性、
因着急于做出一番伟业的野心并不想对这个历经三朝的老臣透露一二。
此时的帝王,真如一个任性的孩童般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左相的担忧我已经明了,不日定会有所决断,爱卿无须过分忧虑。”
武帝用虚心受教的表现哄走了左相,回身就看向了立于偏殿一旁的国师。
观南再一次表情恭敬地跪拜着大武的帝王,静待着帝王的下一个吩咐。
“观南,刚才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圣上在偏殿有密谈,微臣不敢靠近以免有觊觎国脉之嫌。”
“呵,国师真是用心良苦。最后一次祭祀要依仗国师了,希望国师不会让朕失望。
一旦朕可以驱使战鼓,那些藏在都城郊外的贺兰族人朕自会安排妥当,
让他们可以荣华一生,再不必如丧家犬般四处流浪。”
武帝一番看似安抚实则敲打的话语并没有让观南露出更多的表情,
他平静地俯身叩谢圣恩,在准备妥当的大殿中为大武帝王进行最后一次移魂祭祀。
床榻上静静地躺着大武帝王,观南站在祭坛案后,
以带着皮质护手的左手指骨割破右手掌心,召唤出优昙战鼓。
充满蛮荒气息的战鼓一出现就将整座宫殿笼罩在阴森的气息里,
空气里似乎可以听见阵阵尖啸声。
观南将血手按在鼓面上,口中默念咒语开始了移魂祭祀。
武帝顺从地仰躺着在床榻上,渐渐地闭上了双眼,
任凭灵魂在一声声咒语的诵读中飘向黑暗。
随着最后一句咒语结束,观南将血滴在武帝口中,
在一道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声中战鼓消散在原地。
此时观南原本冷冽的面容突然迸发出一声冷笑,笑声压抑表情逐渐狰狞如恶鬼:
乐风,这就是你效忠的帝王,废物一般的人也值得你用一身血肉来献祭!
突然,角落里飞出一只硕大的乌鸦,对着观南的眼睛俯冲了下来。
观南一抬左手将这只鸟从身侧抓下来按在墙上,乌鸦发出一声惨叫,
一双血眸盯着观南似要置其于死地。
原来睁开眼睛的帝王没有如愿地与战鼓建立联系,
反而被驱逐出自己的身体并受困于一只乌鸦体内。
此时的武帝后悔莫及,想要破口大骂却发现只能发出凄冷的:哇、哇声。
“很疼吗,陛下!您是大武的圣主啊,要注意仪态,莫要失了列祖列宗的颜面。”
观南抬头看着被按在墙上的黑鸟,恍惚间像是看见了乐风那一日被钉在城门上的表情,
回过神来的他突然有些被冒犯的不快,一甩手将乌鸦掷在地上。
任凭乌鸦在地上挣扎,观南欣赏着自己的枯指,轻缓地说道:
“我很奇怪,你竟然以为我会在乎那些贺兰族人的性命?”
“呵呵,圣上知道我是怎样走到您面前来的吗?
我最在乎的人已经被我亲手钉在的朔方城的城门上了,
多一些贺兰族人的陪葬又有何不可?”
“可大武欠贺兰族的,我要整个帝国用血肉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