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真早就被打入天牢时,就猜到皇帝可能会有后续动作。
却没想到,这番动作如此之大,竟不给宋家任何的活路。
“好在之前我们将勤儿与执儿送去了镇州。”
宋时真双手握紧牢门的柱子,压抑着自己内心深处的愤怒与失望。
宋时伦见状,不无担忧地问:“兄长,勤儿和执儿对嘉州的事一无所知,况且就算他们知晓,也无法在姜诚的眼皮子底下投奔太子殿下……”
宋时伦当初就认为这是一步险棋,此时更怕鸡飞蛋打,导致整个宋家覆灭。
他知道兄长忠君护国,有些话不愿意多说,以免兄长钻了牛角尖,在这牢中生活过得更加苦闷。
可此时,他却是忍不住埋怨。
“当初兄长就应当听我的,趁着陛下让你彻查太子殿下时,与太子殿下通信,告知陛下的心思,任谁也看得出来,讨伐太子的罪名可轻可重,全凭陛下定夺。”
“是啊……我此时也在后悔,早知是陛下想让太子死,而非太子意图谋反,拼了这条老命,我当时也应该劝住陛下,可惜,后悔无用。”
宋时真想到陛下的诸多安排,心中苦闷不已。
他倒不在乎个人的生死与荣辱。
只是这仗一开打,消耗的是南越的兵力与国力。
“我们如今能做的,也只能希望太子殿下能够澄清自己的所作所为,制止这场战争,与陛下握手言和。”
“兄长,你对陛下还抱有幻想?”
宋时伦的一番问话,令宋时真一噎。
他不是对陛下抱有幻想。
他是觉得太子殿下若真是为民为国着想,必定会减少伤亡。
可陛下都要拼尽全力去讨伐太子了,太子自然也要拼尽全力反击。
“时伦你说得对,这一仗既决高下也分生死,宋家如今已是白身了,做事便无须再顾忌,你离去后,这样做……”
宋时伦将耳朵凑到牢门前,听到兄长的安排后,惊讶不已。
不愧是兄长!
心里装着南越的同时,也没有忘记给宋家找条活路。
“兄长,我真的要这么做了,一旦太子输了,宋家不仅会覆灭,还可能会背上千古骂名……”
“时伦,你想错了。”
宋时真冷嘲一笑。
“假使这次太子输了,南越的气运也要尽了,哪里还有千古。”
有些人,有些事,看淡不过片刻间。
比起忠君来,宋家最要紧的还是守住南越这片国土。
“去吧。”
宋时真接过食盒,朝着宋时伦挥了挥手。
“剩下的事交给你了,别再来这里送饭了,免得让人抓住把柄,限制了你的自由。”
“可是这牢饭……”
“无妨,这些苦头比起百姓们流离失所、经历战乱可强太多了。”
身为一名朝臣,尤其是一名谏官,没有劝阻天子做错事的本事,他也只能在这天牢里吃些苦头,好好想想,若是太子战败,南越该如何自处,他要如此以死相谏了。
宋时伦看得出来,兄长只是为了保存住宋家,才要让他另投太子,其实心里还是迈不过“忠臣”那道槛。
假使太子殿下真的打赢这场战争,保住宋家的同时,兄长怕是会……随陛下而去。
“兄长,你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找机会来看你的,你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着勤儿和执儿他们回来!”
宋时伦双手作揖,躬身长拜不起。
宋时真知道自己的弟弟这是担心此时一别,便是诀别,他努力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再次轻轻挥手。
“去吧。”
他当然会保重身体。
等着太子战胜消息传来那一日。
这一日,嘉州的“兵荒马乱”在宋家被查抄的消息传遍全城时,消停了片刻,便由明面上的大“逃亡”转向了暗处。
直接让暗中盯着宋家动向的宫中侍卫,因此眼花缭乱,查不清到底哪家是哪家在活动。
宋时伦从天牢里出来后,甩掉了身后跟着的宫中侍卫,按照兄长的指示,偷偷摸进一家酒楼的后院。
彼时生意火爆的酒楼,此时由于城中权贵们都忙着收拾细软返回金陵,只有本地人在酒楼里用餐,虽不如之前要排队等候那般人满为患,但也是座无虚席。
当宋时伦来到后院时,倒是无人察觉。
直到,宋时伦找上酒楼老板的住处,刚靠近院子,一道风声袭来,一把匕首抵在了宋时伦的脖子上。
“宋翰林,私闯民宅可是犯法的,如今宋家被查抄,宋翰林若是来请功的,你猜此时我要了你的命把你扔去乱葬岗,有谁会在意?”
诚如兄长所言,这家酒楼确实卧虎藏龙,不是普通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