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勤吓了一跳。
看到门外的奴仆好奇地探头,连忙将房门关上。
躬身凑到父亲身边,小声地问道:“爹,你不要命了?”
什么亡国亡君的,这是臣子能说的话吗?
谁不知道当今陛下对那个位子有多么看重,为了保住一个君主的称号,连脸都不要了,半壁江山也能割舍。
若不是太子殿下力挽狂澜,现在南越可能就得改称“半越”了。
“国将不国,还要命有何用?”
宋时真这句话让宋勤既无奈又心疼。
宋家满门忠臣,可他不喜文喜武,父亲便从小教导他要做个良将。
不求为国开疆拓土,至少能够护国护民。
可现在……南越国如何,根本不在皇帝陛下的心上;而南越子民,皇帝陛下更是丝毫不在乎。
宋勤心里都忍不住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真要护国护民,最大的阻碍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勤儿……”
“爹,你可别太伤心了。”
宋勤看到父亲一下子像老了好几岁,那个大胆的想法再次涌了出来,他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商量着。
“爹,要不我此去镇州,潜入金陵看一看太子殿下的真正情况,若是太子殿下并无异心……”
“不必去了。”
宋时真原本也有这个打算。
他甚至已经派遣了信得过的家奴,前往金陵。
准备耐心等待十天半个月,得到答案再向陛下进言,接下来要如何做。
万万没想到在这个时候,陛下会进行料民与征兵。
“爹,你相信太子殿下是清白的?”
宋勤大喜。
他早就和父亲说过,太子殿下是适合当南越君主的人,怎能这样轻易被定了罪名。
“不。”
宋时真面色凝重地无力摇头。
“就算太子殿下此时是清白的,等到圣旨抵达金陵,太子殿下也清白不了了。”
“为何?”
宋勤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
虽是文职,但作为一名武将,他觉得以太子殿下的实力,太子殿下只要承认没有谋逆之心,这事基本上不必再查。
陛下再能耐,也不可能真的下令斩六阶巅峰的太子殿下,除非是想绝了南越的根。
“君要臣反,臣不得不反,父要杀子……若是愚孝者,可能会听到这个消息便自尽,以证孝道,可我们的太子殿下,无能是装的,愚孝更是装的,太子殿下就算不想反,金陵的权贵和新臣们也必然会拥戴太子殿下,推翻当今陛下。”
宋时真看到自家傻儿子那愕然的神色,暗叹一声。
他努力伸手够住儿子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
“此去镇州,你多做事少说话,姜诚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爹,可你先前不是说姜诚没有力劝陛下退守镇州,觉得他没有风骨?”
宋时真一噎,白了自家小儿子一眼。
“什么没有风骨,我是嫌他退缩得太早,可如今想来,他也是保全了镇州的驻兵,没想到,最终还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宋时真扭头朝着西边金陵的方向看去,心里竟升出一股后悔的情绪。
“早知今日,为父当初应该听你的,留在金陵,与国共存亡。”
“和陛下一同上路,也没能纠正他的恶习,白跑这一趟不说,还可能落下千古骂名。”
宋勤觉得父亲就是顾虑得太多。
想回金陵其实也有法子。
他虽然脑子不好使,但他觉得当今陛下除了玩弄权术,沉迷后宫的勾心斗角之外,还不如他脑子好使。
等他到了镇州,实际了解一下当地的情况,再向父亲献计。
“爹,那我走了。”
“去吧,记住听姜诚的话。”
宋时真犹豫一下,还是咽回了对姜诚的怀疑。
没有证据的事不能乱说。
再者说。
这未尝不是一个退路。
宋家传承数百年,总不能毁在他一意孤行的忠君爱国上。
“勤儿,若是姜诚有异动,你也不必越级上报,如今陛下还特意给太子殿下送去了旨意,那太子还有监国之权,是你的半个君主。”
宋勤听到父亲的临行赠言,还想再仔细询问,为何会说出这番话来时。
就见父亲无力地摆摆手。
“儿子,你去吧。”
莫名的。
宋勤突然感觉这一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失去似的。
他双膝跪地,朝着父亲磕了个响头后,站起身来时,就见父亲正用长袖蒙着脸,看不真切面容与神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