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
裴安眸子一顿,再抬眼,却瞥见她双颊微微带红,眸中光泽如同一泓秋水,无半点含沙射影,反而目含崇拜地向他望来,“郎君当年科考,是不是很难?”
裴安:“......”
这有何可难的。
“我听说,郎君是近百年来,最为年轻的状元。”这些话藏在心头,她没处炫耀,怕旁人觉得她得意,当着正主说就不一样了,是夸他,能让他心情愉悦,又道,“还是朝廷最年轻的三品官员。”
裴安不知她想说什么,看着她,所以呢。
芸娘轻抿微笑,恭维道,“出嫁之前,大姐姐二姐姐,她们都说我幸运。”
裴安不可置否,确实如此,应了一声,“嗯。”
芸娘:......
除了心眼小之外,他真的很张扬。
—
马车摇着摇着,芸娘最后还是睡着了。
夕阳穿破云层,万丈霞光染红了天际,睁开眼睛,芸娘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副美景,趴在车窗口,贪婪地望着。
队伍已到了驿站,车队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车还未停稳,裴安便掀帘跳了下去。
走到车窗口了,才同还在仰天看天的芸娘道,“待会儿拿好东西上来。”
芸娘盯着他一下晃过去的背影,神色一愣,他,什么时候下去的。
芸娘赶紧放下车帘,开始收拾,车停稳后,青玉也赶过来了,除了自个儿的贴身之物外,手里还提着另外两个包袱。
邢夫人,和另外一位范姓钦犯的家属给的。
晚些时候,得拿给他们。
芸娘上楼时,公主已经安置好了,驿站内的闲杂人等,几乎都被清了个干净,住下的全是这一批人。
裴安和芸娘的房间,安排在了公主的隔壁,一来好沟通,二来裴安要保证公主的安全。
裴安人不在,童义先将她领进了房间,“主子同殿下还在议事,晚些时候再过来,夫人累了一日,接下来的路程还远着,早些歇息,有什么需要,差小娘子来找奴才。”
芸娘点头。
待童义一走,青玉忙去打听了一圈,说是今儿地方不够,钦犯被赶到了旁边的马厩。怕几人呆在一起窜通起来生出幺蛾子,侍卫还将其分开关,一个马厩关两家。
李家大公子和朱家人关在了一起,范玄则和刘家人关在了一起。
芸娘从前院刚绕过去,抬头便看见邢风一身干净地立在了马厩门口。
芸娘一愣,正要上前打招呼,突然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传来,“还是咱们邢大人好啊,长了一副好皮囊,关键时候,也能靠身子,图上片刻安逸,不像咱们,当了回畜生。”
芸娘心头一跳,看向邢风,邢风也正好转身。
四目相对,黄昏的光线越来越弱,彼此看得朦朦胧胧。
两人上回相见,还是在球场上,几乎没说上一句话,再见面,没成想是眼下这般光景。
芸娘注意到了,他一身干净,同御史台出来时那会儿全然不同。要当真能攀上公主,免了他的死罪,也是一件好事。
往日两人有说不完的话,如今这番望了一阵,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短短两个多月,发生了太多的事,彷佛覆盖了两人之前所有的岁月。
邢风看着她,脸色有些白,眼睛也慢慢地生了红。
“你,还好吗。”芸娘缓缓地走过去,先开口问他。
“恩。”邢风点头,唇瓣苍白,“你呢?”
“挺好。”芸娘也点了头。
邢风扬了一下唇,他看出来了,那日在球场上,他是第一次见她那般开心。她终于走出了院子,过上了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他替她开心。
芸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劝他,立在他跟前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后,将当年他劝解自个儿那句原话还给了他,“万事皆可缓,唯有性命最重要,邢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你。”
邢风心头一刺,咽了一下喉咙,“恩。”
“他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认识的邢风不是他们口中那样的,他很正直,很干净。”芸娘怕他想不开,她还记得,他高中的那日,他隔着墙同她说这话,别提有多高兴。
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如今又什么都没了,心里的落差肯定很大。
寻死不是不可能。
芸娘还没想好,该怎么劝,邢风突然道,“对不起。”
芸娘一愣。
“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我和你退了婚。”他一直想说,但一直没有机会开口,如今她熬过来了,他欠她一句道歉。
天色已黑,前院掌了灯火,光亮从那边照进来,她裙角随风荡了一下,他瞧见了她腰间飞舞起来的一串玉佩吊穗。
是一枚白玉,他认得,裴安的。
她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