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很不一样。
楚绒遇事会在外部找原因,而段橪过分自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两人中和一下也好,可又都处在极端。
段橪说话的声音很是暗哑,如在沙滩上挣扎的落鲸,含着痛苦的挣扎,并不能给人以恰当的开解。
楚绒听来就是这样的感受,心烦又跑来了。
这样的承诺说出口很容易,可一辈子谁又猜得准。
她想相信段橪,可又不敢相信。
其实,她更想段橪能有自己的生活,她和段晓梅就是两个沉甸甸的拖油瓶。
楚绒断定,如果段橪不脱离这里,他的一辈子能直接看到底。更重要的一点,她不想看见段橪和别人谈恋爱、组建家庭。
对,只是不想看见。如果不知道,就没关系。她可以一直将七岁到十八岁的段橪放在最隐秘的角落,让这段记忆只停留在十八岁。
段橪看楚绒没有答话,问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如果楚健没有炒股会怎样。”
可能他们的家庭还美满,不会出现那么多问题。段晓梅在南京开着更大的理发店,还会经常去参加造型师比赛。楚健每天按部就班在国企上班,很忙,却总说着团队离不开他。段橪依旧成绩优异,说不定早就跳级上了大学。而她,可以在钢琴和芭蕾中选一样,她以前总在纠结,是成为钢琴家还是芭蕾舞者,真是难选呢。
段橪坐起来,能看得楚绒更清楚些。
看她睁着眼睛,暗含着微光,鲜少的熠熠生辉。
“人要往前看。”
不要总是回头。
楚绒扔了个枕头过去,由于姿势是躺着的不好使力,直接被段橪轻巧接住。
段橪低低笑起来,“怎么突然生气了?”
“这句话已经说了好几遍,能不能说点别的?”
“别的?”段橪歪头想了下,“那就往后看,不要忘记过去,跌倒了再爬起来继续走。常温习,不要走错误的老路。”
楚绒轻嗤一声,“你是喝了多少毒鸡汤?说起来这些一套一套的。”
“怎么算是毒鸡汤呢?不然怎么说?楚绒,我们这一辈子就是这样了,斗不过命运,一起烂吧,烂到地里。”
楚绒:“......”
怎么说都是他有理。
突然静了下来。
段橪想到一个事实,他只敢说以后,是因为现在拥有的实在不多。就算他平日里怎么补习赚钱,可绝做不到像苏尧那样一下子拿出十万来。十万块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
外面的车喇叭声还在不断响着,猝不及防地响起一阵闷雷,伴随着要划破天际的闪电。一下子度给了屋里全部的亮,只一秒不到很快消失,又恢复了漆黑。
过了一阵,雷声又响起来,这次有规律很多,只是更加厉了些。
“哥,你带伞了吗?”楚绒问。
一声雷过去,段橪回答:“没有。”
“你怎么突然不怕打雷了?”段橪转头看楚绒。
“就是觉得没什么可怕的,反正又劈不死我。”
“有道理。”
段橪话不多,不像苏尧总能时不时扯出很多东西。即使两人相处了十一年,可真正交谈的次数不过寥寥。两个都是固执的人,谁都劝不动谁。又各自站在一角,中间有一条渡不过去的河。
段橪起身拿了一瓶矿泉水,问楚绒要不要,得到否定答案后,接连喝了好几口,瓶身的一大半。
雨重重地砸在地面上,拍打在窗户上,一下子闹腾很多。
他睡眠不好,不习惯旁边有声,注定无眠。
段橪靠在窗边,往外看了一会儿,转回身向床上的楚绒看去。
她的睡姿称不上好,空调度数开得很低,整个人被被子裹得很紧,只露出一颗歪七扭八的小脑袋。此时,整个人柔和很多,特别在与外面的狂风暴雨的对比下,这时安静的楚绒可爱得多。
段橪就那么看了许久,直到雷声消逝,雨点渐渐渺小。远处的天翻出白肚子,整个世界都灰沉沉的,黏糊糊的,一点都没有初春的清爽。
他关了空调,替楚绒盖好被角。
还觉得不够,站在床边又盯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满足更多些,还有捉不到的幸福,总有一种要熬出来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