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1 / 3)

城阳昭公主的陵寝位于何方,一直是个谜。

按理说,公主作为高祖唯一的嫡女,百年之后,自然是要随葬泰陵。

又或者,作为太宗皇帝最喜欢的妹妹,陪伴自己的兄长,葬于谓陵也说得过去。

可费解就费解在,连公主的驸马崔恕己,都能获个随葬泰陵的恩勋,正头公主的墓却杳无痕迹,甚至连个衣冠冢都没有。

这一点,长乐还是略知一二的。实际上,不是皇家不想,而是无法。城阳昭公主是猝亡于北地绥安城的,时逢战乱,下葬亦仓促,时日流转,待天下承平,皇帝想迁回爱女棺椁时,却猝然惊觉公主身边之人,死得死,走得走,加之北地接连发生过两次地动,屋宇损毁坍塌严重,竟然寻不见公主陵所在了。

坊中传言,太宗皇帝深觉对不住早逝的妹妹,既愧且憾,心心念之,曾暗中命人搜寻了近二十年,一直无果。

下一瞬,这个传言,就被殷恪证实了。

他起身,拱手抱拳,肃声道:“昔年太宗皇帝派缇营卫寻找城阳昭公主坟,却二十年而不得,终无法结案,实为建卫以来一大憾事。太宗皇帝更是留有遗命,命后继缇营卫统帅者,代代访之,不安芳魂不迎回凤棺不休止。今得消息,恪不敢视而不见,亦不敢擅而自专,恳请允率队现场查访。”

李蓉娘从未见过这般神情严肃的殷恪,说是请命,更像是陈述,她虽贵为“长公主”,只有点头接受的份。

“好好,将军事重,自然不能耽误缇营卫的公务,那这洗尘宴,就行到这里罢,款待不周,还望将军见谅。”

“毕竟极有可能是城阳昭公主坟,臣等皆是外人,擅入不敬,还请长公主殿下挪动凤驾,一同前往,臣好等跟随。”此话,殷恪话其实是看着长乐说的。

长乐义不容辞地点了点头。

但“多情”且入戏的李蓉娘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对号入座,她指了指自己道:“我也要去?”

殷恪像是看着上钩的鱼儿,轻笑颔首,“自然要去。”这场戏,少一人,便少一分精彩。

“恰好崔将军也在,城阳昭长公主是崔氏妇,若真是凤眠之所,将军亲自奉香代先祖祭拜,也算是了了崔氏的一大遗憾,崔将军以为如何?”

言下之意,你崔凤池也别想置身事外。

正欲拔步遁去的崔凤池闻言,只好刹住脚步,讪讪陪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加上惯爱凑热闹的裴时南,洗尘宴上诸人一个不少,全数来到了“公主陵”。

夜已深,寒鸦眠枝,远处火把攒动,压刀列队整齐,静默无言,一看就是薛守备训练有素的亲兵。

薛东庭压刀立于最前面,见“长公主”一行逶迤而来,跨步上前垂首汇报道:“臣带队巡防,发现连续十日的大雪压塌了此处旧坟,正欲联系墓主亲族修缮,却见坟下有坟,那碑文字迹斑驳,显是岁月不浅,仔细辨认,立碑之人确有稷安二字,是家祖之名。”

长乐和殷恪对望了一眼,四目中有无言的默契。

薛稷安,那个史书里传奇一般的人物。

不论是不是城阳昭公主坟,能让他亲写碑文之人,就定不是平凡人物了。

裴时南心直口快道:“这外覆的坟冢又是谁家,好大的胆子,竟然做这伤人阴德之事。”

“哼——”薛东庭冷笑,“这正是离奇之处,在等诸位来的时候,我已命人调阅过相关的档籍,却是查无可查,毫无立坟之人的踪迹。这在长公主和我先祖治下的绥安城,本身就是一件怪异之事。”

裴时南抓住他话中另有之话。上前问道,“你是说,是有人故意外设一坟,好不让世人发现此处旧坟?大费周章,为的是什么?”

殷恪道:“自然这坟里有不欲世人知晓之事。”

殷恪这么一说,众人的好奇心瞬时被激起,更想要马上一探究竟,确定墓主到底为谁。

然而,若真是城阳昭公主的墓穴,他们一干外臣公然挖掘,这岂不是谋逆之罪。

但是,不挖掘,又怎能证实墓主身份呢?这显然陷入悖论。

这不,立时,崔凤池和裴时南就因为这事吵将起来。

“这妄动先灵,怕是大大不妥吧。依下官看,还是快书奏报朝廷,等待圣人定夺再作打算为宜。”本就不甚积极来此的崔凤池,此刻先发制人。

“大雪封路,山迢路远,这一去一回,要耽误多少天?一月有余吧,此坟现下怎么处置,就这么半敞着留待圣命吗?且不说要耗费这小小绥安城多少人力物力,单就此举而言,无论墓穴中躺着的是谁,才是大大不敬吧?”

“这么多年都无人言诉,多半是无主荒坟,裴将军这般较真,动辄大张旗鼓,是真正劳民伤财。”崔凤池不屑撇嘴道。

“你说什么?”裴时南一伸手揪住了崔凤池的前襟。

薛东庭伸手隔断剑拔弩张的二人,施施然对崔凤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