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想得简单,殷恪不会占自己便宜,定要乖乖下来牵马行路,长途跋涉自然不行,那么,凭着殷帅聪明的大脑,定然能帮她想出解眼下“夫妻”困局之策。
可她忽略了身旁还有一个思路不同于常人的裴时南。
裴时南“吁——”一声策马上前,好心提议,“我本想着嫂夫人不惯骑马,所以安排了马车,眼下山路崎岖,马车到底不便。正好嫂夫人愿意骑马加快队伍的脚程,裴某替长乐长公主先在此谢过。”
“嫂夫人有所不知,这北地的宝驹不同于中原的弱马,二人同乘,依旧健步如飞,这次出行所备马匹有限,裴某在这儿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嫂夫人与将军同乘,节省马匹消耗,嫂夫人趁势也可以领略下好欣赏下北地雪飘万里的风光。”
言罢,他深深拱了一拳,一旁还有不明真相的裴家军起哄,“殷夫人,还是快快些吧,这山中有狼,没有你家夫君保护,你这小娘子当心让狼叼了去。”
什么叫骑虎难下?眼下就是。裴时南上前给她端了顶加速驰援营救公主的大帽子,她有借口摘下吗?
长乐希冀地将目光移向殷恪,却见殷美人高坐马上,如墨睫羽上轻染了细碎的雪花屑,一双凤眼俯瞧着手足无措的长乐,忽地笑了,微微摇了摇头,爱莫能助。
长乐一咬牙,皇家的公主,岂会被这点小难关止退?怕什么,世人惧怕殷恪,可她不怕,不就是共乘一骑吗?连共寝一榻,他俩都做了,共骑一马又算得了什么?反正,她现在的身份,是殷夫人。
想清楚便无所顾忌,她“理直气壮”伸手握住殷恪的右手,示意他拉她上马。
“不后悔?”殷恪在上方好脾气地问询她。
“怎么会。”长乐不明就里,催促他快点,她反正不想在马车里待了。
殷恪好笑,下一瞬,微使了点力,待长乐反应过来,她已然牢牢稳坐在殷恪怀中。
这一时,长乐才明白殷恪说的后不后悔到底指什么——太过亲密了。
不同于殷恪两次背她,不同于几次遇险后的短暂拥抱,也不同于昨晚楚河汉界君子般共眠一榻。马背颠簸,为了防止丝毫不会马术的公主摔下,殷恪必须得用双臂,全方位圈住她,她就这样,被全须全尾地笼罩在殷恪的气息里。身后是他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咚咚咚——她亦能感知自己胸腔里咚咚咚的心跳,越跳越快,似乎蹦到了嗓子眼。
山路崎岖,一根树枝横伸过来,缠到了长乐的头发,长乐被扯得一个趔趄,差点栽下去,幸好有殷恪眼疾手快,一伸手揽住她的腰,稳住了平衡。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昭昭坐稳了,摔成大花脸,可莫来讹臣。”
比平日更低沉的声音震得她心弦亦随之一颤,耳垂渐渐发起热来,她不敢回头瞧殷恪的神色,言辞上倒一贯不服输,嘟囔道:“我哪有如晦哥哥说得这般笨,不过初次骑马,尚未摸到诀窍罢了,莫要打击我。”
卸去马车的拖累,马队的脚程快上了三分,眼看三天的路程,缩短到了两天。
长乐也渐渐适应了骑马,殷恪马术极好,她一大半比栽马车里坐着还安稳。
到第二天晌午时分,距离绥安城,只剩五十余里路程。
越往北走,植被越稀疏,山林渐渐被灰青色的岩石取代,嶙峋叠出,大小各异。
山路寂静,寂静得连长乐这个并无沙场经验的人都觉得害怕。前两次遭遇刺杀的经历,让她看到寂静的山林就深觉不安。
他们这两日所乘的马,是一匹枣红色的西域高马,步履极稳,一个下坡,群马俯冲,扬起尘土。
长乐腰间系着的藕荷色香囊被马辔带下,顺着惯性和风,掼到马鼻上,怎料,变故陡生,红马狠狠打了喷嚏,下一瞬,前肢一软,竟直直栽了下去。收力不及的长乐和殷恪,被裹挟着狠狠往山坡下滚了去。
本来,凭着殷恪的轻功,倒不至于摔着什么样,可是,拖着长乐这个弱鸡,且这个弱鸡还娇贵万分,不能磕着碰着,束手束脚,反而施展不开。
天旋地转,草腥石硌,下落的力道如此迅猛,翻滚、下落,各种灌木草石劈头盖脸向长乐砸来,四肢百骸有阵阵闷痛传来,长乐惊恐地忘记了闭上眼睛,瞪得大大的,混乱中却有一双温暖的手,一直牢牢护住她的头,手的主人,则用身体,替她挡了大半的碰撞。
砰,一块巨石阻止了二人的下势,连带着一路被拽扯下的枯草碎石,一路稀啦啦也停止了滚落。
手掌心火辣辣的疼,碎石磨碎了长乐的双手,此时,渗出了丝丝鲜血。
但长乐顾不上检视伤口,她勉励撑起身子,看着禁闭双目躺在身下一动不动的殷恪,心,猛地一沉。
“如晦哥哥,如晦哥哥,你怎么了,快醒醒,快醒醒,你不要吓我啊 ,快醒醒,我是昭昭啊,你睁眼瞧瞧我啊……”声音渐渐染上了哭腔,从未有这般惶然无措,长乐颤着手,去探了探了殷恪的鼻息,气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