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四公子身前得脸大丫鬟,小姐是否要让她先去花厅候着?”遇到这些拿不定的主意绿墨就会直接来问南栖。
得脸的大丫鬟出行一般都代表主子的颜面,亲自上门送东西说明你得主人家看重,当以礼相待。
一般关系好的女眷会将之请进花厅,主人家亲自去接待;旁的便将其请进前厅。
南栖纤细的柔夷从浴桶中舀起一泼水,被雾蒙蒙水汽氤氲泛红的眼尾微微上扬,说不出的勾魂夺魄。
“即是府上公子的大丫鬟来了,那你迎她去前厅喝盏茶水。”
南栖收回白嫩细腻的胳膊,浴桶内澄澈的水泛起圈圈涟漪,若隐若现,若有若无瞧见一抹雪粉色。
美人眼波流转,懒洋洋的声音接着又道:“你就说,承蒙公子挂念,南栖很喜欢这份礼。”
绿墨得了吩咐,哎了声便往外头去了。
似乎比起二公子萧衍,四公子更好接近些。
虽只见过两面,头一回他醉酒斜倚在梅园廊下,见了她便脚步踉跄着上前问为何雪夜赏梅。
第二回则在玉清筑前要给她手炉。
南栖抬手摸了摸姣好的娇靥一侧,后又将手放下。
虽说一番心思逃不过见色起意,但若真是如此才好办。说得此处,南栖心里头难免有些怨念,世间男子又有哪个如萧衍般是柳下惠。
思到苦处,弯弯的柳叶眉蹙了下,她实在摸不透那位的心思。
若说对她有意,那也不该是这般态度,让她一直喝那般苦的药。
若非有一回在观月楼云山说漏了嘴,她还不知这药内加了这般多的黄莲。
若说无意,那为何今日他却让她入了书房。
南栖咬了咬唇瓣,将身子埋入浴桶中,想让温热惬意驱散脑中纷乱的思绪。
她没有法子,也管不了那人的心思。
四公子萧铎,兰陵萧氏大房的庶出子,虽是庶出,也同嫡出子得一样的教导。弱冠之年中了举,如今正准备下次春闱。
粗看,也是好夫婿的人选。
南栖无法,为求脱身,都得试上一试,
只求能摆脱那桩荒唐的交换,无论如何都比那样好。
静谧的水房内,除却外头呼啸风声还隐有女子嘲弄一笑。
毕竟向来留给她的选择少之又少,得来的一切都少不得细细图谋。
过了一小会儿,绿墨捧着个木匣子匆匆忙忙进来了,她在门边拍掉衣襟上落的雪才向南栖这处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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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笙居内,萧铎搁了纸笔看向从门边进来的丫鬟直接便问道:“东西可收下了,她,是如何说的?”
见向来清隽有礼的公子不待她行完礼便问话,云落低下眉去,掩下里头思绪。
她替云芙不值,早就听了些闲言碎语,说二夫人的表侄女容貌昳丽,艳绝临安。才来了府上不足一月便将公子的情丝勾了去。
十余年的情分抵不过一张美人皮。
丫鬟面上恭敬道:“回公子的话,是表小姐身前大丫鬟出来接谢礼的,让奴婢代为传达道她家小姐很是喜欢这份礼,承蒙公子还挂念着她。”
说的这般明显了,那表小姐分明是奇货可居,有二公子三公子在前头,就一道院门之隔也懒得出来亲自接礼。
分明是瞧不上自家公子的,偏生还要来招惹。
萧铎听了此话却放下心神,清朗的眉目过于温润显的有些势弱,书生之气浓得化不开。
清隽的声音在支摘窗旁响起:“如此,便好。”
云落掩下心底为好姐妹所抱的不平,上前去拿起墨条一圈一圈磨着,平滑细腻的墨顺着加上的清水淌出,似是要磨平她心底的难过疙瘩。
姑娘家爱俏,南栖表妹以往许是过的不易,希望这罐药能治好她手上疮痕。
萧铎轻轻起的心思如窗外落雪般绵绵沙沙,飘于地面上便渐渐融了,那般叫人难以察觉。
栖迟院内,南栖踏出浴桶,白皙的玉足踩在脚踏上擦拭完身上水珠后披上外衣,才得了空去瞧摆在浴桶旁的那方小匣子。
指尖轻轻一拨,见着了里头的小罐子,开了盖子闻着那熟悉的膏药味。
南栖唇边扬起抹笑,将膏药合上随手便放入门边的箱笼内。
里头摆着各色大大小小的罐子,有些是绿墨收拾了从叶府带过来的。
从小到大,她不缺旁人给她送的膏药。
只是她不想用罢了,皮肉若好了又怎么让旁人瞧得出她受尽欺凌,心头起怜惜呢?
该示弱扮可怜时狠得下心,必要时审时度势,不能装可怜过了头犯下过犹不及的忌讳。
如今来了兰陵公府已小半个月了,过不了几日便是太夫人小生辰,这疤痕也是该好了。
南栖出了水房,拢好被水汽氤氲沾湿的秀发,软若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