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臣是这么认为的,殿下觉得呢?”殷恪偏身瞧着长乐。
“嗯,我信如晦哥哥。”长乐附和地更笃定。
看着小公主乖乖回答的模样,殷恪忽然生出些恍惚,他未曾见过长公主婴儿时的模样,不过应是现下模子的缩小般,冰雪可爱。
他笑得温柔,“后面的事,横江会收拾妥当,有什么新消息,我和殿下说。”
天色不早了,殷恪送长乐回齐国公府,门禁森严,鬼气冲天的诏狱大牢,硬是给这两位走出了自家院子闲庭漫步的况味。
魏横江和高恩世远远注视着二人走远。高恩世的胳膊肘撞了下魏横江,向前努努嘴,“怎么回事?”
“什么啊?”魏横江打马虎眼。
“这不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吗?老大什么时候对人和颜悦色过?”高恩世也不是傻子。
“人家是姑娘——”
“少来唬我,老大生得那副模样,向来招姑娘喜欢,可谁能近他身,同他戏语玩笑呢?哦不对,月食那次,有个姑娘抱着他,他也没推。”
他陡然回身,“啊,上次和这次,是同一个姑娘?”
魏横江斜眼觑着高恩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知道还问?你是皮痒想被拉去站宫门了是吧。”
站宫门是缇营卫的苦差事,笔挺站直,风吹日晒不吃不喝八个时辰不待挪窝的,当年可憋死话多骨痒的高恩世和魏横江这对难兄难弟了。
高恩世犹不死心,“何方神圣啊?能得咱们老大的青眼,真是祖坟冒烟,一辈子都赚大发了。”
魏横江对高恩世嫌弃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他耸了耸鼻子,不咸不淡丢出雷霆之语,“当今皇帝惟一未出阁的妹子,长乐长公主。”
如愿以偿,在他脸上看到瞠目结舌的表情。
“一直知道老大艺高人胆大,居然瞅中的是这位贵主儿——”
但缇营卫的干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转瞬间高恩世的脸上又云销雨霁,一副彩彻区明、豁然想开的形貌。
“再登对不过了。咱们缇营卫只给皇家卖命,皇家的公主青睐我们缇帅有什么不对?老大多好,相貌堂堂、青年才俊,是咱们大承朝最年轻的肱骨之臣,不是我说,那些靠炫耀祖绩过活的世家子弟,给他提鞋都不配!”
话糙理不糙,不过前面说得不是殷恪可能爱慕长乐公主吗,怎么到了高恩世嘴里一绕,就变成公主仰慕殷恪了,这一正一反,可是天翻地覆,两重截然不同的含义啊。
这边厢,绣枝、缀玉尚且不知自己主子被牵了新的桃花枝,她们惴惴不安,秋天的烈日头里,搅着身上的丝绦,在长乐暂歇的别院里来回踱步。
“哎哟”两人一不错神,险些撞了个趔趄。
缀玉向来是个气盛的主儿,急火攻心下,说话带着呛味。
“绣枝姐姐,我说,你好歹是殿下身边拔头筹的侍女,殿下这段时日的反常,你怎么不留心着些,这回倒好,往被子塞了个枕头,就消失在偌大的国公府。国公夫人遣人来请两次了,我都推说殿下尚在午寝,不便相扰,顺延下去,就要摆晚膳了!我不管,再有婆子来,你这一等侍女别再推我们出去敷衍了。”
绣枝有苦难言,她心中焦虑惶惑,还得挣扎出一分心神安抚那炮仗样的缀玉,她抚着缀玉的肩头道:“是姐姐的错,妹妹莫生气了,姐姐一贯嘴笨,远不及妹妹伶俐,怕在国公府人前漏了底,烦劳妹妹镇场子了,咱们淑景殿是一体,祸福与共,眼下找到殿下才是第一宗要紧事。”
说到此处缀玉就绝望。“我私下问过各门当值的人,皆没有看过殿下。”
思及一重可能,绣枝以手抚心,兀地低声惊呼,“莫不是跌到井里去吧?”
“不会不会。”眼下千万不能再自乱阵脚,“今天各处井水边,皆有丫头婆子汲水浣衣,人且多着呢。断不会出什么事。”
绣枝到底在院中待不住了,“不行,我再去西南角门看看,殿下若是外出,这是回咱们院儿最近的门,得守着。”
“我同姐姐一起去。”吵归吵,维护牵挂长乐的心是一致的,缀玉同样如油锅上的蚂蚁一般,坐卧不宁。
两丫头一前一后穿过鹅卵石铺就的羊肠小道,跨过垂花门,青色屋檐下的角门遥遥在望。
原本该有家丁小厮看管的角门,空无一人。
恰巧此刻,有悉悉索索钥匙入锁之声,门应声而开,正是长乐回来了。
绣枝、缀玉喜极而泣,不由齐呼“殿下——”具体想说些什么,其实两丫头心里并不清楚,只是有满腔的后怕和委屈,夹杂在了这一声低低的呼唤里。
尚未及开心,站在前面的绣枝眼尖,瞧见了长乐身后之人。
来人她们认识。
仪表堂堂,气势凌厉。
正是前一天扈卫她们来齐国公府的缇萦卫主帅,殷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