绸缪束薪(1 / 2)

今夜的沈府,高朋满座,觥筹交错,晴朗的夜里,漫天繁星静观这人间繁华。

苏玉言坐在床边,低头绞着衣带,心下焦躁不安。

新房在东厢处,曲曲折折地掩映在园林中,可大院里的热闹声还是零星地漏了进来,她仿佛能想象到,他醉颜微醺、潇洒快意地穿梭在来宾中,不断敬酒。若是今天谁有意要灌他酒,怕是他也会来者不拒。人生一大畅快日,如何能不痛饮。

苏玉言坐着坐着,越发耐不住了,从早折腾到晚,累了一天了,头顶着这么重的凤冠,脖子都快断了。她轻轻扭了扭脖子,伸手便想要去摘那凤冠。

“哎哎哎!姑奶奶呦,你又想干什么?”

“我这脖子都要折了,反正礼已经行完了,还带着这劳什子做什么。”说着就已经开始上手了。

思文吓得连忙过去拦着她的手:“祖宗!你是我祖宗成了吧!一天天的事儿怎么那么多。这合卺之礼还没行,新郎官的面还没见全乎,哪能说摘就摘?哪个做新娘子的不辛苦的?偏就你不老实。”说完握住她的手,偏头笑着安抚:“听话,再忍一忍,等下就要让新郎官见到你最美的模样。”

苏玉言正想说那来口吃的总成吧,思文却忽地惊叫着跳起:“哎呀!差点忘了,你这妆都花了,得赶紧给你补补妆!”说完又麻利地翻出胭脂水粉,往她脸上一阵涂抹。苏玉言心里面只是叹气,想着自己等下到底会先饿晕还是先累晕。

“好啦!”思文退后几步,左瞧瞧右瞧瞧,很是满意:“你乖乖地坐好,我出去看看,外面估计吃得差不多了,我得赶紧端酒去。”说完退出去,关上门走开。

苏玉言长舒一口,一个放松不意又扭到了脖子。“嘶!”她扶着脖颈,恨不能立刻将凤冠摘下撇到地上。小心翼翼往床里坐了坐,铺在床上的花生、红枣、莲子、桂圆一下就给碰乱了。她忍不住拿起一颗花生,望着它咽了咽口水,终是忍不住,咔嚓一声,碾开了它的壳。

人声渐渐淡去,风一吹散了个干净。杯盘狼藉,宾主尽欢,灯火将下,意兴阑珊。是夜,终于又重归寂静。风一过,灯笼下的流苏摇曳飘动。红烛上火焰跳动,映着窗户上的红喜字影影绰绰。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远远地,回廊上传来他晃晃悠悠地念诗声,高亢嘹亮,气息紊乱,一派的得意忘形。

“爷,您可慢着点,仔细脚下。”云雀不无担心地唤道,沈烨却浑不在意,一把推开房门,抬脚迈了进去:“绸缪束刍,三星在隅。”忽而一个顿住,他看到端坐在床边的新娘,团扇掩面,温温婉婉,似等着他来采撷。

弯唇一笑,踱步走向她,眼里星河点点,柔情漫溢,连声音都轻了下来:“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苏玉言心猛地一收紧。他的声音、他的呼吸,拂过头顶,落在耳边,微微的酒气传来,还有独属于他的体热,强势地将她包围。心跳乱了节拍,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梗在嗓子眼,几乎要跳了出来。

云雀走过来,思文手捧银盘跟在身后。云雀转身,从盘子上拿下一把剪刀,递给沈烨,沈烨由左边剪下一小缕发丝,交给云雀,随后苏玉言也由右边剪下一小缕发丝,云雀将二人的发丝绾成一个同心结,抛于床下:“青丝系同心,恩爱向白首。”

云雀笑着再一转身,将半边盛满酒的瓠瓜递给新郎,又将另一半边装着酒的瓠瓜递给新娘:“请新郎、新娘同饮交杯酒。”二人勾着手臂将酒送到嘴边,轻抿一口。

“祝新郎新娘,鸳鸯交颈,永世不离。”收好酒杯,云雀和思文向沈烨行个万福,二人俱是笑着出了房门,关门离去。

“哐”一声,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只余两个人的呼吸声,默默交缠。苏玉言抿了抿嘴,举着扇子的手都要僵了,却迟迟不肯放下来。奇怪,明明盼了一天要见他,怎生真到了眼跟前儿,自己却不敢看了。

沈烨瞧她浑身紧绷的样儿,不由好笑,握住她的手,缓缓将扇子移开:“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

扇子从眼前拿开,他人近在咫尺,脸颊被酒熏得微红,昳丽动人,整个人如春水迷蒙,波光潋滟。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勾勾望着她,眉眼间一片笑意蔚然,那么直白,却又那么缠绵。

苏玉言看得呆了,几乎遭不住,害羞地低下头,忽而眼珠一转,抿嘴一笑:“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说着说着,竟还真似不满意似的扁了扁嘴,团扇半遮面,只一双黑葡萄般的眼珠滴溜溜直转悠,促狭地瞥向他。

沈烨愣了愣,忽然仰头大笑,抓着她的手提溜到跟前来,贴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今晚是没有子都也没有子充了,只有我这个狂徒狡童,只问你是从也不从?”

苏玉言白他一眼,嗔怪道:“那我不从还能怎么办?”

沈烨忽而放开手,坐开一段距离,正了正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