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如今,他反是收敛了起来,锋芒不露。可那双沉静的眼睛下,鹰顾狼视,静水深流。
“或许……”袁总督直起身:“沈参谋另有高见?”
沈烨:“属下拙见。上月军情来报,说是阆州沿海一带,有一股倭寇势力在周边村镇骚扰不断,大人可还记得否?”
袁总督:“那是自然,不过这与本次战役有何关系?”
沈烨:“阆州一带的倭寇,可不止是普通抢掠这么简单,我看他们的攻势,似有占领村庄、夺取土地的企图。”军情送达是要耗费时间的,这会子怕是已经攻下了一些村子。
若只是要钱倒也罢了,若是想要地……事情恐怕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倭患侵扰江夏多年,始终无法根除,乃至有愈演愈烈之势,但一直以来,倭寇都只图钱财,虽然扰得江夏百姓不得安宁,不过就像一群蚊子,时不时来叮你几口,惹你不痛快,翻不了天。说白了,朝廷派他来,若能肃清倭寇,那自然是大大的功劳一件,若不能,也只是无功无过罢了。可要是丢了土地,那事情就大了。
袁总督一惊:“你是说,这股南下的倭军是想要同阆州沿海的汇合,以图谋周边的土地?”
“不止。”沈烨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止?”袁总督从椅子上坐起,他猜到了沈烨的猜想:“不至于此吧?”
沈烨嘴角一勾:“倭患为害江夏十年之久,禁而不绝,十年战争,打得人疲惫不堪、军心涣散,居危思安,无心恋战。不少军队军纪散漫,装备颓坏,而我们对倭寇轻视久已,加之沿海近年来天灾人祸不断,海禁不开,人民苦不堪言,不少人纷纷投敌求生,这更促使倭军不断壮大。”说到这里他停了停,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直直望向袁总督,一字一句道:“袁大人,若是你,在此情势之下,会只甘于继续做一些□□烧的活计嘛?”
当然不,势力的一步步壮大必然带来野心的一点点膨胀,他们想要从劫财变为略地,从此以后,在寰国的国土上划定出自己的一圈势力范围。
“可……”袁总督语带犹疑,他不是想不到这种情形,可由于这种可能过于微乎其微和不可实施,他从未认真往这个方向想过。
袁总督:“就算他们费尽心机攻下地来,有什么用呢?倭国本土离这里远隔重洋,补给线过长,他们没有深广的腹地作为支持,就算暂时打下来地也无法固守,何苦费力不讨好。”所以他始终坚信,倭寇的战略永远只会局限于来了就打,抢了就跑。
沈烨眼里的笑意更浓了,闪出狼一般狡黠的光:“不知袁大人对倭国本土的情况了解多少。倭国现有两股势力缠斗不下,以滕仁新措为首的太子党和以嘉幕吉雪为首的大臣党。太子党目前在党争中接连受挫,实力疲软。为巩固地位,他们派出军队和海上的盗贼头目联手,在我朝沿海一带劫掠,为国内输送资本,加大在党争中的胜算。而此时倭军队伍不断壮大,甚至有越来越多寰国本地流民加入,他们便意欲建立长期而稳固的资源掠夺地,而阆州……”沈烨顿了顿,终于点到了重点。
沈烨:“阆州,就是一个绝佳的地点。它面向大海,三面环山,与寰国内陆形成天然的屏障,加之其周边土地广阔富饶,更重要的是,那里可能有银矿。”
“银矿?”袁总督眼睛瞪得浑圆,这点他倒是真没想到。
沈烨:“我怀疑,当年那些造私银放到熹州府市面上流通的的匪盗们,就是在阆州附近的山里开的野矿。”
袁总督:“那倭寇们怎会知道?”
沈烨:“怕是他们当中有一些人,已经入海为盗了吧。”反正都是一些流离失所的人,只要能发家致富,没有他们不敢干的。什么家国道义,在他们看来,吃不上饭通通都是狗屁。
袁总督经他这么一说,早已是吓得一身冷汗,越想他心里越慌张。沈烨:“相信袁大人心中自有计较,事不宜迟,大人还请早做打算。”
沈烨从书房出来,从容不迫地挥着扇子,离开了袁总督,他又不禁露出了点往日的疏狂。经过庭院时,不出意料,有人在等他。他嗤笑一声,缓步上前。
“有劳袁小姐久候,沈某不胜惶恐。”袁亭亭回过身,杏眼圆睁瞪着他:“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在自家院子里纳凉,偏你跑过来在这里自作多情!”沈烨低头轻笑,背过手摇着扇子,一步一步拾级而下:“袁小姐教训的是。”
本无意再同她斗嘴,想越过径直离开,袁亭亭似是来了劲儿,却不罢休:“哼,你可不就是惯会自作多情么,否则你欢欢喜喜要迎娶的新娘子,怎得咻一下,就跑不见了呢。你当人家真钟意你呢,其实不过就是耍着你取乐罢了。”说着竟拈住帕子捂嘴直笑:“呵呵,你呀,就是坏事做多了,遭了报应。”
沈烨眼眸一暗,拳头紧握,太阳穴上青筋猛跳。忽然,他松了松手,转身用小臂勾住她细白的颈子,低头贴近她的鼻息,嘴角一弯,容色妖冶,摄人心魄:“如此实在可惜,早知当初我就该从了亭亭